这时候,整条船上已经喊杀声四起,兵器磕碰声、呼喝怒骂声,以及惨叫声,不绝于耳。间获,还有火器发射时发出的剧烈响动,那名为徐风林的大汉面色也一变:
“你们居然有火器?娘的,早知道就不用这个办法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恶虎庄的人多,你们的人少,今天这笔生意,我们是做定了。”
杨家的人主要都在这条船上,后几条船拉的大多是家当,所以安保力量也以这条船上为最强。杨家的护院以及安平镖局的镖师大多都在这边。
虽然没有针对盗贼来袭这种事做出专门的防范,不过毕竟都是老走镖的,一些基本的戒备还是做了的。在一开始被打了个冷不防让这伙贼人杀上船之后,现在已经稳定了局面,开始了反击。
尤其是那些从陕西招来的军班子弟,家学渊源很是了得,迅速的组织起了反击,并且操作火器,进行轰打。而杨家这一行队伍里,带了许多军械,护院们装备比起普通军卫还要精良。半数以上的护院都有铁甲,女卫们都有皮甲,手中的兵器也锋利,弓弩也多,这一开始反击,贼人们的进攻并不顺畅。
从惨叫声中,就能听出大多说的是本地口音,基本都是来犯强人这一边的。
见杨承祖一身锦衣华服,手提宝刀,徐风林一边猛攻秦起龙,一边对他道:“你是这船的客人吧?我们今天不是奔你来的,只是来架孙家的票,外加抓几个女人回去,给娃儿们做老婆。没你们的事,回去关上舱门,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得罪了恶虎庄,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一棒挥出,秦起龙身子踉跄而退,看来他已经到了极限。“你也看见了,你的镖师顶不住了,或许你自己有些武艺,不过那没什么用。我们恶虎庄的人多,也比你们狠,你们是贵人,犯不上和我们穷人换命。所以退一步,回房去,否则的话就死。”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十几个男子冲进了走道之内,他们身上衣服参差不齐,兵器也是长短不一,大多都是锄头、铁锨之类的家伙,真正有刀的不过三几个人。
“三叔,咋还没得手,家里都备好了酒席,等着娶老婆呢。”一个后生下来问道,接着就看到了杨承祖。
“这人的衣裳,我要了。我要穿着它入洞房。”只有一句话,仿佛就决定了这件衣服的归属,天经地义。这名后生年纪大概比杨承祖还要小一两岁,生的很壮实,手中拿着一条长枪,属于这些人里少数有真正兵器的那一类。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徐风林说什么,猛的就向杨承祖冲过来,大枪抖处,直取咽喉。显然他是很在意这件衣服,所以避开了胸口、小腹等要害,保证衣服不受损伤。
“劝千岁,杀字休出口……”就在那少年喊出要杨承祖的衣服时,杨承祖嘴里已经哼起了这唱腔的开头,身子微微下蹲,双手举刀亮了一个奇怪的门户。他这刀术得自祖辈在战阵上缴获的刀谱,与中原各派刀法大不相同,不过乃是公认的战阵杀人刀。
那些随着后生同来的人,见了这个架式,都纷纷笑道:“小三子,看你的了,利索点啊,别丢咱村里的人。”眼看斗大的红缨在眼前绽开,如同海碗一般,杨承祖手中宝刀猛然斩落。
“吧嗒”枪头连带小半截枪杆落地,木杆枪的韧性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白腊杆那么好,而这宝刀的锋利,也出乎这山野少年的预料。
他虽然有着杀人的经验,但是显然没有在这种逆境中如何应对的经历,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动作。不等他反应过来,杨承祖跨步上前,手中刀自下而上,一个海底捞月:
在灯火照射下,宝刀反射起一片白光,人头落地,血光冲天。
那些方才还在嬉笑的汉子,见到这情形先是愣了一愣,过了片刻,猛然就有人发出一声怒吼“小三子!”
“那是五奶奶家的独苗了,他没了,回去可怎么跟他娘交代啊。”
“弄死他。”
“给小三子报仇啊!”
没有怯懦,没有恐惧。这些“淳朴”的强盗们,显然有着深厚的乡土情义,在第一时间选择的是举起手中各色兵器,朝着杨承祖疾奔而来。昏暗悠长的走道内,刮起了一阵死亡的旋风。
“砰!”
同样向他们猛冲过去的杨承祖,却在双方即将接触时,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一支短铳,接着就是六发袖箭连射,脚步不停,等到两下即将碰撞在一起时,又扔出一包石灰,顷刻间,白烟弥漫。
这些强人们,也准备好了石灰包和鱼网的,可是他们没有火枪。被火枪打翻了那个拿石灰的。几个拿鱼网的,都被袖箭射倒,这几样手段就都用不出来。“淳朴善良”的强盗们,显然没想到这么一个体面人,居然又火枪又袖箭后石灰,这么多下作的手段用出来。
等他们纷纷拍打着烟尘,向后倒退时,杨承祖已经如猛虎一般,冲入这支队伍里。
昏暗的灯火照在走道的仓壁上,照出了这些凌乱的人影,如同一出乡下赶集时常演的皮影戏。一群皮影,高矮不等,拿着长短不一的兵器围攻一个落单的皮影。这种武功戏,向来是老百姓最爱看的曲目之一。
只见那落单的皮影手腕动处,那一群皮影手中的兵器要么从中折断,要么就是断了头。接着就是有的皮影的手脚被斩下来,有的皮影被从中切开,还有的是头就那么掉了下去。
终于那成群的皮影由于逐渐变少,而开始向后退,转身逃。可是那开始被围攻的皮影却不打算结束这场戏,而是追上去,一刀一个,将逃跑的皮影,斩翻在地。
“我日你先人!”最后一名强人,眼见杨承祖一刀捅入一名年轻后生的后心,刀势一搅接着抬腿,将死尸踢翻在地。猛的转过身来,举起扁担,朝着杨承祖不管不顾的打了过来。
这两人,有点像……大概死的是那年长者的子侄吧。杨承祖一边想着,一边挥起了刀,扁担从中折断,那汉子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片刻之后,一道血痕出现在额头,渐渐向下,直到下颌。血痕逐渐扩大,先是一道红线,接着逐渐扩大,鲜血四溢,死尸倒地。
与此同时,徐风林那边,也传来一声闷响,秦起龙的身子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出,一口气飞出丈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徐风林举着狼牙棒,两眼紧盯着杨承祖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看见还问,除了我这里还有别人么。”杨承祖看了看自己衣服上已经崩满了血,摇了摇头“可惜了我这件新衣服了,回头还得扔。”他又看了看徐风林“徐风林是吧,我就是这条船的客人,敢来抢我,胆子不小啊。现在他们都死了,轮到你了,请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