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日头偏西,田间劳作的人们也都回家休息了。
走到自家前面的竹林,他隐约便听到声音传来。
“爹,咱们家现在日子好了些,周家也不敢再派人来惹事儿,可是小桃不是咱家人,还是老受到周家那家丁张胜的骚扰,您看儿这年纪也不小了,是否……是否干脆上小桃家一趟把亲事定了下来吧。”听这声音,便知道是二哥卓平。
“呵呵,老二也想姑娘了,爹,咱们乡下人没啥子忌讳,老二十六了,年纪虽然小了点,咱们倒是可以先把这门亲给订下来。也免得某人天天在你面前聒噪,还有,我听说陈媒婆最近经常来打探咱们家的口风?”老大卓贵笑嘻嘻接口。
卓老爹开口道:“嘿嘿,老大,你的意思爹明白,老二的亲要是都定了下来,你做老大的咱自然不能落下,少不得要和那陈媒婆去问问,看怎么着给你寻个媳妇儿。不过爹也有难处啊,咱家初得那么十亩田,今年还没有收成,虽然现在村里村外看上你两兄弟的姑娘不少,可咱们没有足够的钱下聘礼,哎,这真是急死个人。”
卓凡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心酸,掂量下自己兜里的钱,还剩一百五十文,这点钱还是不够的。他想了想,穿过竹林,叫唤声:“爹,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卓家三个男人都喜出望外,卓老爹把烟杆往地上一扔,便冲过来抱住卓凡:“我的好儿子哟,结实了不少啊,还高了半个头呢。”
随即卓家老大,老二也奔了过来,死死抱住卓凡,一个月的分别,彼此都是十分想念。
卓凡离家这么些时间,此刻才感受到家的温暖,他眼眶含着泪,那是开心来着。
“爹,儿从镇上称了十斤五花肉来孝敬您,晚上咱们做顿红烧肉吧。”
卓老爹这才注意到儿子手上的提着块肉,他拍着卓凡的肩膀,老眼中有些浑浊。
……
自从吃晚饭开始,卓凡就一直没停止过笑,自家大哥二哥自小也没吃过几顿肉,当母亲捧出碗油光光,肉团团的红烧肉时,两个做哥简直两眼放光,也不顾弟弟在前,毫不客气狼吞虎咽,生怕自己吃得慢了就差用手去抓。
卓凡笑在嘴边,暖在心头,这种无顾忌的真实,才算是自家人。
他这一个月跟着表叔胡吃海喝,油水足得很,看着父母哥哥吃饭,他只偶尔动动筷子。
父母照顾了自己十二年,哥哥至他懂事起就一直护着他,现在,他能做的,还只是让他们吃好一点罢了。
他看父亲吃的差不多了,掏出买肉剩下的一百五十个铜板递过去:“爹,我在镇上花不上什么钱,这钱你们留着吧,偶尔加下餐,伙食弄好一点。”
卓老爹也没推辞,接过钱一看,惊讶道:“儿啊,这是你一个月挣的?可别累坏了自己呀,咱们家老三终于是出息了!”
卓老爹老怀安慰,脸上乐呵呵的。
卓凡再扭过头对着二哥:“哥,我知道你中意小桃姐,但咱们家现在没钱,等到过了年,弟弟挣了钱,便给你捎回来。现在嘛,咱们去趟周家,张胜那狗腿子不识好歹,我这次非要他好看。”卓凡声音转冷。
“老三,别冲动。”大哥卓贵出言相劝,“三弟,你现在是咱们三兄弟里最出息的,哥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儿。”
卓凡知道哥哥怕自己有什么闪失,心中涌起一股子暖意,自家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拍拍胸膛,从灶膛边捡起块木头,便道:“大哥,三弟我这个月,也学了些本事了,你看!”
言罢,他气运掌上,一掌劈了下去,那有手臂般粗细的木柴居然应声而断,手上连点白印都没起。
卓家一众看着卓凡的眼光都有些不同了。
卓老爹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他高兴地跳起:“三儿,你这本事跟着表叔学的?好!——好!——好!——咱家三儿终于是走出这黑山坳了。爹我觉得高兴,高兴啊!”卓老爹连道三个好,突然间声音有些呜咽。
“祖上有灵!祖上有灵啊!咱们家凡儿学了本事了!”
卓凡也很激动,自己学了这么点本事,原来家里人比自己还要高兴,他待家里人平静下来,才道:“二哥,这下不必怕了吧,弟弟我已经是欧阳家正式的杂役,还怕他周家怎的?走,咱们去周家给那狗腿子点教训,敢骚扰我未来嫂子,我看他是上次那一棒子挨得还不够。”
卓凡拉扯着二哥往外走,到了门外,却见嘈杂的脚步声伴着星星点点的火把移了过来,观那服饰是周家的人,看来是来者不善。
数十个人影晃到卓家门口,卓家一家子听到声音涌出来,见这态势不免有些慌张。
明晃晃的火把照的卓家小院如白昼一般,为一人跨步上前,肥头大耳,身着锦衣,竟然是黑山坳中的地主——周扒皮周大善人。
周扒皮大号周富贵,平日喜好自称为大善人,可村西的乡邻们恨他为恶,暗地里都称呼他作周扒皮。
这时候只见他大手一挥,手上那五个颜色各异的扳指在火光下闪闪亮。
“来人啊,把礼物给我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