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问道:”这也取不得;那也取不得?究竟谁取得呢?”
我叹道:”好姐姐;你好造化;也是你的福气大。这个哥儿将来是个有造化;有前程的;他的本事不低过国舅爷呢。所以;他的名字只能由皇上亲自来取;只怕才与他的命格相宜呢。”
棠儿惊喜道:”果真的吗?你算得出来吗?”'
我温柔地看着她;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福田都在你良善的心田之间呢。”
棠儿笑道:”这话我却是听懂了。就是多做善事;就有好报不是?明儿我就叫人到府前给叫花子们施粥去。再往水月庵添些香油钱去。”
只听门外有人朗朗一笑;道:”你若有心为善;倒不如施些钱出来与我那些伤兵穷兵呢!”
只见傅恒慢步从门外踱进来。今天他也是一身家常的打扮;却是穿了一件灰蓝的布衫;脚上穿了一双半新不旧的千层底的布鞋。依然一身儒雅之气;依然丰神如玉;眼睛却布满了红筋;略见憔悴之色。
我忙起身见礼;傅恒见我在房中;竟微微一愣。笑道:”不知房中有女客;倒是我冒撞了。”
棠儿笑道:”自家妹妹;说什么客不客的?平日我难得有个娘家人;好容易得了一个妹妹;你可不许再使厉害给我吓走了。说不得;我也就和你翻脸了。”
傅恒笑道:”岂敢?岂敢?”
一时棠儿与傅恒在炕上坐下;我自在下头的一把椅子上坐了。只听棠儿笑问道:”今儿下朝这样早?又叫我掏我给你的兵了?我总也闹个不清爽;究竟朝庭的兵部竟是没有钱的?就兵部没钱;难道吏部也是没钱的?总不成你一天带着兵;就叫我出钱养着?我们家到底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恒呷了一口茶;笑道:”你原说要做善事;我才说这个话的;究竟也没叫你替我出兵饷不是?我新带的这兵;一大半都是河南那边过来的。才河南遭了蝗灾;地里颗粒无收。这些人也是为了有口饭吃;才跑来当兵的。前日我去营中听他们哭了可怜;又听说还有吃人卖子之事发生。不禁动了一点子恻隐之心。今儿特特去兵部;想叫兵部尚书多给河南籍的兵士们拨一点兵饷;没想到他老小子和我打擂台;先说没有先例;后又和我哭穷;叫我找吏部去。我又找吏部;结果他们说;赈灾的钱早已经拨到省督府衙门去了;不能再拨。我没辙;只好灰溜溜回来了。”
听他说完;棠儿已经笑道:”我就知道;但凡你早回来一会儿;必定是来算计我的钱来了。’
我笑道:”国舅爷一片爱兵如子的心;真真叫人钦佩的。只不过;此为国事民生;总不能叫一家之力来承担;还应叫皇上处理才是。”
傅恒看我一眼;温和道:”如今几个省都有灾情;国库中也确实没钱了。”
棠儿笑道:”妹妹你听听;他只知朝庭没钱了;却从不问家中有没有钱?”
她对傅恒道:”我们家就三个园子;原是皇上赏的;我们庄上的佃户交的钱粮又是最少的。今年的收成不是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赏的东西你又不许卖去;白封了在库房里头;当不得一个钱!你若再和我要钱;我只好卖了我的嫁妆罢了。”
傅恒笑道:”没钱也就罢了;我再想法子去;哪里就真的要你当了嫁妆呢?那我成什么人了?”
我笑道:”多了我不敢说;大约五千两银子我还是拿的出的。回去禀明了外祖母和舅舅就叫人送来罢;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傅恒大喜;道:”不承想;林姑娘这样的弱质女子也有这样的胸怀气度?我先替河南的兵士们谢你了。”
我抿嘴笑道:”不过杯水车薪矣;国舅爷有什么可谢的呢。”
棠儿笑道:”罢了;连妹妹都出了钱;我这个当姐姐的再不出竟成了什么人了?原本后日是我的生日;我预备了些钱准备请了戏办了酒;请各王爷府的福晋和朝中各诰命的。就拿出来与你罢。生日明年再过也使得的。”
傅恒笑道:”只是委屈了你。”
棠儿笑道:”这算个什么?只有一宗儿;我生日那天;你得陪我在家吃饭;再不许外头应酬去!”
我心中一动;笑道:”眼下就有极多的钱;国舅爷为何弃而不取?”
傅恒与棠儿俱一征;道:”何出此言?”
我款款道:”后日是姐姐的生日;各王府与在京官员的家眷自然也要来奉承的。她们进府祝寿;哪里有空手来的道理?”
棠儿笑道:”妹妹你不知道;从来我们府上就叫他立下了一个规矩;不管什么事;进府之人只许领宴;不许带礼呢。”
我笑道:”如今姐姐喜得麟儿;无人不知的。就说为了给孩子祈福;要发个愿心。希望凡来府祝寿之人都备礼金若干;作为祈福之用。那些人还有不巴结的?”
傅恒道:”好是好;只怕御史们以为我这是借机敛财呢。”
我笑道:”这个容易;国舅爷只叫军中管财务之人那日亲来府中收礼金;笔笔登记在册。收完立时归入军中;作为赈济之用;岂不是好?”
傅恒大喜道:”这个主意好。我怎么没有想到?妹妹果然是兰心蕙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