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醒来了。
他脖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然而他不在医院,也不在卧室,他被随手丢在了地牢里。
身上的伤口草率地包扎过,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地牢就是漫画里画的那个。
地牢里唯一一个光源就是房子中间放着的一根蜡烛。
闻宴缓缓爬起,光是这一个动作他就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缓慢地走到蜡烛旁边坐下,感受着微弱的温暖与光明,双手环膝,将头埋在臂弯里。
瘦削的身体弓起,他身上还是那天穿的黑色毛衣,毛衣被鲜血打湿又自然风干了,留下一股血腥气味。
他深呼吸了一口,他记得以前蜘蛛身上也是这种味道,后来,和他生活半年后身上的血腥味才渐渐淡去。
如今,他像饮鸩止渴一般闻着这股铁锈味道,时不时抚摸过右手腕上的伤疤。他能摸到那儿有凸起,这是证明过蜘蛛真的来过这个人世的最后一丝证据。
一束亮光突然降临,闻宴僵硬地抬头,露出半张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泛着无机质的光。
地牢门口突然打开一道口子,一个陌生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接近一米九,浑身都是腱子肉,双开门,倒三角,常年健身,在这种还有些冻的季节却穿了一件白色背心,下面包裹的腹肌清晰可见,而他身上有一股让人一眼望去就生出畏惧的煞气。
暴露在外的身体上有刀伤,枪伤,是男人过往的所有勋章。
闻宴对这种男人一向避而远之。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他讨厌别人说自己是个小白脸,但是,他确实干不过这样的男人。
以前打架遇到这样的,他一般都会避着,尽量不去招惹,偶尔躲不过的几次也都被伤的很重。
顾南霖把门关上,地牢里便又只剩下那一根蜡烛在散发出微光。
蜡烛的暖光打在面前的少年脸上,柔和模糊了他的一侧轮廓,让他的皮肤显出丝缎奶油一般的光滑柔软质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这样的暖黄灯光下依旧有几分冰冷,疏离。
在闻宴打量顾南霖的时候,顾南霖也在打量着闻宴,长得不算惊艳却十分耐看,长相会是很多男人偏爱的没有攻击性的长相。
瑞风眼眼角微微下垂,显出几分无辜,配上少有的瞳色——顾南霖承认,如果不是奉季子瑜的命令,他会对这个男孩儿很有好感,又奶又乖,起码在外貌上完美符合了他对另一半的幻想。
“是季子瑜让你过来的吗?”
顾南霖点头,“只要你能在我手上撑到这根蜡烛燃尽,少爷说就会放过你几天。”
闻宴看了看蜡烛,地牢里不通风,蜡烛燃烧速度没有那么快,他预估大概是40-60分钟。
在这样一个人手下撑那么久,闻宴不免自嘲了一下,他在做梦吗?
“能等我一下吗?就一会儿”闻宴仰起头,露出一点恳切服软的表情,顾南霖同意了。
然后他就看见闻宴将蜡烛从桌上拿起,用指甲在侧边用指甲挖了好几块大洞。不仅可以减少燃烧物质,也通过增大气流接触面积减少了燃烧时间。
顾南霖挑了挑眉,“你这算作弊吗?”
“哥哥说不算,那便不算。”闻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顾南霖。
顾南霖喉结上下一滚,看着男孩乖乖巧巧仰头叫哥哥的时候真是觉得有点要了命。
“可是……我必须提醒你,地牢是有监控的。少爷现在应该就在看着我们。”
“哦?是吗?”闻宴有些不太熟练地眨了眨眼,让他显得更加无辜,“那你看他现在也阻止我,所以他应该也默认了吧。
再说,他说要留我一条命的。在你手下撑过这整根蜡烛那我真的会死的。
玩具还是留着慢慢玩不更好吗?”
闻宴勾唇一笑,最后的这句话显然是对季子瑜说的。
季子瑜愉悦地勾起唇角——没错,好玩的当然要慢、慢、玩……
三十分钟后,闻宴已经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了。他身下是一滩血迹。
绷带完全被血浸湿。喉咙缝了几针,隐约又有破碎的迹象。
顾南霖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季子瑜还没给他打电话,说明他还不能停。
他心中叹息了一声,缓缓走到闻宴面前,低声说了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