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心来讲,郑南对洪宣娇的确非常赞赏。他是一个不喜欢张扬的人,机械师乃至现在类似于实验室的工作,是他最擅长的一种事业。因此,对于那种敢说敢做的女性,他也就有着一种先天的偏好。不过,真的和洪宣娇结合,却叫他怎么都觉得不是那么舒服,无论从洪秀全的观点出,还是由林海丰这里看,更多的都是一种政治手段。
在他生活的年代,尤其是他所从事的近乎特殊的军人职业,若想成个家,不管是有人介绍也好,或者是自己相中了也罢,经过组织上同意,还总要有一段甜蜜蜜的、勾心扯肺的所谓了解过程。花前月下兴许不多,哪怕是近在咫尺,鸿雁传书自是少不了的享受。“恋爱”是个很神圣的字眼儿。可是现在,他没有享受,只有一种似乎在出卖自己感情的悲哀。
洪天王的话,叫他脸红之外,又多了几分浑身的不自在。
杨秀清瞅瞅面带微笑的林海丰,又看看天王,呵呵一笑,“宁王老弟和宣娇妹子那是美人配英雄,天作之合啊,天王,我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吧?”
洪秀全笑了,“安王和宁王两位兄弟只顾为天朝操劳,朕总要关心下你们的生活。如果宁王兄弟不嫌弃朕的这个妹子,那就择个吉日,尽快操办了。”
“谁会嫌弃宣娇呢?”林海丰瞟瞟身边低头不语的郑南,嘿嘿地笑着,“小弟就替宁王在这里先谢过天王和东王哥哥的关怀了。”
“不必喽,”洪秀全手指着他,看着杨秀清说,“清袍啊,回头代朕给安王兄弟物色个朝中官员家的好女子,王府里没有王娘可不行哦。百姓们都知道,没有女人是不成个家的。”
“是啊,是啊,”杨秀清连连点着头,“这件事情就交给小弟来办了。”
“恩!”洪秀全活动了一下身子,坐的更舒服些,“现在天京百姓们又都有了各自的家,无不称颂天父、天朝的仁慈之心。朕考虑也该把这男女通婚的禁令取消了。不过,为了有别于清妖,这个这个寻常人家只许一夫一妻。像清妖那种三妻四妾的事情不能出现,否则也无法体现天朝兄弟姐妹一律平等的宗旨。”他就是这么一种喜欢唱高调的人,明摆着说的话漏洞百出,却依旧唱的很自然。
“天王真是英明,最能体现男女平等的,一个是女子不缠足,与男人一样劳作、上学堂、参加天军。另外一个就是天王说的一夫一妻制了。”林海丰其实明白洪秀全所谓的一夫一妻只是针对白身的百姓,而对官员、王侯,又是另种说法。他是故意装糊涂,顺着他的话朝下说,“三妻四妾其实本身就弊病很多,它把女性当成了男人的从属品,是对女性的极大不尊重。当然,什么事情都不能一刀切,随着我们所占地域的扩大,民间的这种事情就会凸显出来,对于已经既成的事实,天朝还是应该尊重人家自己的选择。还有啊,既然是一夫一妻,男人有休女人的权力,女染也要相应的有休男人的权力,婚姻自主,彻底抛弃以往那种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等等。”
听着他的一番借题挥,洪秀全简直是哭笑不得了。他看看杨秀清,又瞅瞅韦昌辉,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海丰兄弟把事情弄复杂了。天王刚才说的是针对白身,这上下的区别总是要有的,海丰兄弟不是也常说,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有的吗?”韦昌辉接过了话头,他欠欠身,朝着天王一抱拳,“天王乃一国之君,天下万物都是天王的,自然不能在其列。东王四哥日理万机,劳苦功高,多几个王娘谁还会计较?再说朝中的大臣们,各个为天朝呕心沥血”
林海丰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是北王兄把天王的意思领会错了哦。如果说谁有功于天朝就能封官,又可以不同于寻常的百姓,就可以多娶上几房女人,那女人成了什么?不又变成了一个物件,用的时候拿来,不要就随手丢弃。这完全违背了天王男女平等的教义,所谓平等就是有来有往,都要具有同样的权力。要是依北王兄的想法,那咱们天朝的女官员是不是也可以多讨上几个男人呢?再说,天王的教义里说的好,天下万物都是属于上帝的,由我天朝兄弟姐妹共享。北王兄不会不记得吧?”
“这”韦昌辉摇了摇头,看着天王和东王苦笑了下。
“呵呵,海丰老弟,你是没听清天王的话才说了半截啊。”杨秀清笑着指点了下林海丰。
“是吗,”林海丰仍然装着糊涂,“那东王兄说说看?”
杨秀清清了下嗓子,“哥哥是个粗人,说不出你们那么多的道道,可是这君与臣、臣与民总该还是要有区别的。弟兄们出生入死还不都是为了过上更舒适的日子吗?咱们不能不给弟兄们这种权力吧?”
“哦,原来是这样。”林海丰恍然大悟的样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不是那个孔仲尼的三纲五常嘛。孔孟的儒家学说有其有道理的一个方面,可是同样还有不少糟粕的东西。这三纲前两样先不去说,单最后一个,就完全与天朝的男女平等背道而驰。至于说到老兄弟们为天朝打江山,建立不朽的功勋,当然天朝应该给他们一定的享受权力。”
说到这儿,他轻松地笑了笑,掐着指头数着说:“等到天下太平了,百姓们都有了幸福的生活环境,他们也可以享受到很好的住宅,很高的薪俸,还会有很多的荣誉。而夫人还是只能有一个好。否则,怎么向百姓解释我们的教义?想最后得到天下,就必须要我们自己言行一致,不能叫百姓们失望。再大的将军也都是由百姓中变化来的,因此,天朝所有的官员,包括军队,与百姓间的关系就如同是鱼和水的关系,没有了水,鱼儿是无法生存的。”
“海丰说的对!”一直没有说话的郑南冲着洪秀全一抱拳,说到,“历来是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就是因为大家都开始争着比享受,失去了进取心。天朝到了今天,还根本谈不上有了天下,可是就已经开始有攀比享乐的风气。有些地方甚至比起清妖来还叫百姓感到失望。我们的百姓们还有我们的士兵,没有文化的多,复杂的天条既难以向他们解释清楚,又不利于士兵们去广为宣传。天王可以简单地概括几个口号,便于宣传,更重要的是便于执行,也就是说至少我们自己要能做的到,而百姓们又会感到他们自己真正的能从我们天朝这里,得到他们以前根本得不到的东西。”
韦昌辉奇怪地看着他,“百姓想要很多,我们哪能样样满足?”
“连百姓们想要的我们都满足不了,那还要我们做什么?”郑南的书生气上来了,手一甩,哼了一声。
洪秀全原本一直保持着很平淡的脸色,一下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