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凡的手里紧紧地握着圣经,医生与护士已经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神父。
老人看着他,似乎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既不怀疑,也不催促。
斯蒂凡打开了那本圣经,它已经很旧了,纸面发黄,边角有磨损,虽然它的主人一向用的很仔细——连看页码都不用,斯蒂凡一下子就翻到了“《使徒行传》”14章8…10节,灰黑色的字母在象牙色的书页上是那样的清晰明白,并且已经被这本圣经的主人已经读过,背诵过无数遍,但到了现在,拿着它的人却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或者也有个声音正在对神父说,于是在斯蒂凡没有办法说话的时候,神父便低喊道:“我信,我信。把我带到耶稣那里去,主能解决一切问题,主没有不能行的事!”
于是,就像是被卸除了锁在咽喉上的锁。斯蒂凡读出了那段文字。
然后,如同行传上所述的,神父立刻就痊愈了,他站了起来,并且能够行走,比车祸前还要轻松自若。在天色大亮之前,神父找到了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他是个医生,也是个虔诚的信徒,在他和神父的坚持下。神父第二天就以转院的名义离开了那家医院,当晚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教堂里。
除了斯蒂凡,他自己,医生朋友,教堂的司铎与执事以外。就没有第六个人能知晓这一奇迹了,神父劝服了朋友,司铎与朋友——让他们相信,立即将这一神圣的显示曝露在世人的眼前是不适宜的,这并不是轻视神恩,拒绝神恩。恰恰相反,而是一种好的感恩与保护——为了斯蒂凡。他还那么年轻,他的心智不够健全,信仰也不够坚定,他还需要主的帮助才能继续前行——向别人宣扬这件事情,让整个年轻人深陷于质疑、嘲笑与崇拜的漩涡中,并不是帮助。反而是过早地遮蔽甚至截断了主降临在他身上的荣光。
但他对斯蒂凡说,如果斯蒂凡愿意向世人宣扬这一奇迹——他是愿意站出来证明并接受检查的。那个年轻人没有虚荣和轻浮过的时候呢?而且他知道斯蒂凡曾经那么地爱过他的生身父亲,若是显圣被证明确有其事,他或许会被接回斯特朗雅各。
“保罗说:既然蒙召,行事为人就当与蒙召的恩相称。”斯蒂凡说。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他已经向我证明了,现在我又能拿什么来偿还呢?——我的父,我的身体还在这个世间,而我的心却被投在地狱里焚烧呢。”
他这样说,吻了神父的手,返回了神学院。
斯蒂凡在神学院里继续进修,表现的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但他开始经常性地守夜,长时间的禁食祈祷并打苦鞭,他的老师们为之深深担忧并做出了劝阻,他们很担心这个出色的学生会因为过于虔诚而残疾甚至死亡,斯蒂凡遵从他们的意见去做了检查,检查结果良好,他以此来坚持自己的行为。
“这也是一份作业,”他对师长们说:“只不过不是交给您们的而已。”
他从神学院毕业的第二年,回到神父的小教堂做了一名执事,在第三年的圣母无染原罪瞻礼日得到了新的启示,第四年他离开了小教堂,奔波与辗转于西大陆的每个角落,他帮助了很多人,获得了他们的感激与拥护,他也伤害了一些人,他们的仇视与憎恨如影随形,在第七年,他上了联邦调查局的通缉犯名单,第十年,他成为了“机构”的榜上贵客。
在他离开小教堂后的第六年,神父叫来了司铎与执事,告诉他们,自己即将死去,他接受了圣油,向上帝做了最后一次祷告与忏悔,然后就躺在床上,握着十字架,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睡意来袭。
在生命的前七十年,神父始终坚信着,自己是会回到天上的家里去的,但现在,他不能再这么说了,虽然他依然是虔诚的,可他受了恩,就必须有所回报——公元前的圣人们以痛苦与死亡回报,他和斯蒂凡以缄默与罪行回报——他们很早便接受了这份安排,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永远都无法再成为基督的新妇,在堂皇的殿里安坐,尽享安乐了。
(待续)
ps:
抱歉。因为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又不得不连着加班的关系,一直没能恢复过来,现在连接休息了两天好多了,接下来几天会尽量加更的……对不起。
第两百九十九章 曼彻斯特
曼彻斯特私立综合大学没有河流,但它有一大片有着湖、草地与森林的私有土地,只有在曼彻斯特学习与工作的人与他们的亲属可以入内,曼彻斯特人将它称之为玫瑰,因为从地图上看,它很像是一朵开放的玫瑰。开学典礼后,一起唱过圣歌,欣赏过管弦乐,领取过资料并听取过各自院长对于生活与学习的大概介绍,在校长的庭院里尝过美味的香槟酒后,大约人数在一千两百五十名左右,兴奋不已的新生被送到那座巨大的湖边——他们的前辈,三年级生和四年级生正不怀好意地等着他们。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请看前面!”一个领口别着微型麦克风的四年级生站在椅子上喊道,下面那些被香槟与曼彻斯特迷得晕头转向的新鲜人们傻乎乎地遵照着他的指示往前看去。
前面有什么?如同每个有湖,有河流的公园那样,翠绿色草坪,波光粼粼的湖面,深褐色的亲水平台与围绕着蓝宝石色湖水,三层砖红色慢跑道与骑车专用道,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话,就只有那条专用道了,它要比他们看到的慢跑专用道宽得多,几乎能够容纳两辆汽车并行——在他们前面的专用道几乎是直的,直到一座小树林那儿才转了弯。
“我们将要做个小游戏,”那个四年级生说:“各位,从这里,一直跑到树林,总共有三千英尺。你们可以先跑十秒,然后我们才会开始追,能够先跑到那座小树林就算是你们赢,在这个过程中被我们抓住的就算是输了。”
“输了又会怎样呢?”一个女孩问,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输掉的人要接受惩罚。”四年级人说,他露出了一个宽容而阴险的微笑:“不要问那是什么,因为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他说完就跳下了那只被临时充作讲台的椅子,揪下了麦克风交还后勤人员,就像一块掉回汤锅里的奶油那样轻松自若地融入到那群摩拳擦掌的高年级生中去了。
两名教授(其中一个还曾经获得过诺贝尔奖)心情愉快和高年级生像赶着一群小鸭子那样将新生们赶到了一起。
“这还是有点不公平的。”不用望远镜也能看的很清楚的切加勒。比桑地说:“那条专用道虽然已经比它的同类要宽。但还是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同时起跑的,后面的人很容易就会被抓到了。”
“规则里可没人说过必须在专用道上跑啊。”霍普金斯医生说:“能够被曼彻斯特录取的人不会蠢到连这点都想不到的。”
就在两位家长说话的当儿,黑压压的新生们跑了起来,教授和他们的亲属拍着手为他们大声鼓劲和欢呼。正如大霍普金斯所说,确实有些人挤在了专用道上,但更多人则往那面坡度舒缓的草坡上散开,十来个还没被香槟弄昏头的女生灵活地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拎着裙子拔足飞奔,没一会儿,男生也如法炮制,他们不但脱掉了容易在草地上打滑的皮鞋,还脱掉了累赘的外套。
十秒钟过的快极了,好像新生们刚开始跑和爬。早就按捺不住,兴致勃勃的高年级生就追了上去,他们的人数比新生还要多上一倍,衣着宽松,脚上穿着适宜奔跑的鞋子。最前面的新生还没有跑完三分之一的路程,就有不走运的新生被抓到了——追捕者巧妙地把自己的猎物弄翻在地,然后和临时搭档一起,一个人抬头,另一个人抬脚,嗨呦嘿呦喊着号子,把他丢进了湖里。
现在是八月。问题是,玫瑰公园的湖正植枯水期,水面低于地下水层的时候,它的水就由地下水供给,地下水的温度要比水管和游泳池里的水低得多。所以说,虽然被丢进湖里的新生很快就被捞了上来。却被冻的够呛,尤其是还有强劲的风吹过他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