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亲爱的。你看行不行,贾斯廷?如果你非得在大海里捞针的活,就在这里捞吧。除非你在塞昆德斯还有未了结的事?家庭,或者其他什么?」
「我没有家。有长大了的孩子,但没有妻子。我的助手接替了我的工作,而且我已经推荐她作我的继任者,只需要得到理事们的同意就行。但我觉得有些太突然了。嗯……我的飞船怎么办?」
「应该说『我』的飞船。我说的不是飞船『多拉』,而是你来这里时乘坐的那艘单人自动艇,『通信鸽』。它属于一家公司而我是那家公司的母公司的大股东。我这就把它接收下来,还能替阿娅贝拉节省一半租金昵。」
「是吗?代理族长女士没有租用那艘自动艇,拉撒路;她征用了它,用于公共服务。」
「好嘛,好嘛!」拉撒路笑着说,「也许我要起诉她。贾斯廷,塞昆德斯的殖民地合同宪章中没有允许政府征用私人财产的条款。对吗,艾拉?」
「从技术上说是对的,拉撒路。但早就有过征用土地的先例。」
「艾拉,我想和你辩论一下。你有没有听说过可以征用星际飞船?」
「从来没有。除非你把『新疆域』算进去。」
「哎呀呀,艾拉,我从来没有征用过『新疆域』;我是为了逃命偷了它。」
「我说的是斯雷顿·福特对『新疆域』做的事,不是你。也许应该称之为积极的征用?」
「唔,在他死后几千年,现在又提出这件事,这可显得你有些心胸狭隘呀。再说,如果斯雷顿没有做那些事的话,我不会在这里,你也不会在这里。我们两个都不会。你真该死,艾拉。」
「消消气,祖父。我只是想说,一个政府的首脑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作为一个个体永远不会做的事。但是,如果阿娅贝拉在塞昆德斯可以征用『通信鸽』,那么你在特蒂尤斯上也可以做同样的事。你是一颗自治行星的政府首脑。给她个教训。」
「唔……艾拉,别引诱我。我以前遇到过这种事。如果这么做成了惯例,它将会终结星际旅行。我不会用这么一个在法律上站不住脚的借口来触发雷区。不过我的确间接地拥有那艘飞船,如果贾斯廷想留在这里,他可以把它交还给我,我会把它还给运输公司。好了,咱们再回到那张清单上吧。瞧那只老蝙蝠都想要什么?看到她想让我考察汇报的年代和地点了吗?」
「看上去,这条旅行路线应该很有趣。」
「是吗,嗯?觉得有趣的话,干脆你来吧。『黑斯廷斯战役[1]——第一、第三和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奥尔良战役——君士坦丁堡陷落——法国革命——滑铁卢战役。』还有塞莫皮莱战役[2]和其他十九场我压根儿不知道的陌生人之间的冲突。她怎么没让我评判大卫和哥利亚的那次决斗[3]?我是个胆小鬼,艾拉,只有逃不掉的时候才会战斗——不然她凭什么认为我能活这么长时间?血腥场面不是供观赏的运动。如果历史说在某天、某个地点发生了一场战争的话,那么我会远远离开那个地方——或是那个时代。我会在小酒馆里坐着喝小酒,和酒吧女招待调调情。我才不会去拼命躲避迫击炮火,以此满足阿娅贝拉残忍的好奇心呢。」
「我也这么劝说过她,」贾斯廷说,「但她说这是家族的正式研究项目。」
「见鬼去吧。我告诉过她,时间旅行这件事只有一个目的:建立传递延迟信件的体系。我是个懦夫……又不为她打工。我只去我想去的地方和时代,看我想看的事——而且会尽量避免和当地人对抗。尤其是那些相互之间正在对抗的人;他们肯定正巴不得可以向谁开火呢。」
「拉撒路,」艾拉·维萨罗说,「你一直没说你的计划。你自己想着些什么事。」
「唔,反正不看战争。对我来说,战争已经被记载得太详细了。地球的历史上还存在着其他很多有趣的事——祥和的事。正因为它们是祥和的,所以没有被详细记录下来。我想去看看处于巅峰时期的帕台农神庙[4],想坐着萨姆·克莱门兹[5]驾驶的船沿着密西西比河向下航行,到正处于公元纪年开始后三十年的巴勒斯坦去,寻找某个由木匠变成大法师的人——我要搞明白是不是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贾斯廷·富特看上去有些吃惊。「你说的是基督教的救世主吗?很多关于他的故事都是神话,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
「你怎么知道那些是神话?他的存在与否是一个从来没有定论的问题。而比他早四个世纪的苏格拉底,其真实性却和拿破仑一样得到了完全的承认。拿撒勒[6]的那位木匠却不一样。尽管罗马人和犹太人都同样细心地留下了历史记录,但那些记录里却找不到本来应该被记录下来的事件。
「不过,如果我花上三十年的时间,我可以发现事实真相。我会说那个时代的拉丁语和希腊语,对希伯来语也几乎同样精通;我需要学的只是阿拉伯语。如果我找到他,我会跟着他到处走,把他的话用微型录音机录下来,看看这些话和人们认定是他讲的话之间有没有什么出入。
「但是我不敢担保。耶稣的真实性是历史上最模糊不清的问题,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问题连提都不能提。如果你问这个问题,他们会绞死你——或者把你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真是太奇妙了。」艾拉说,「看来我对地球历史的了解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深入。不过,我专注的一直是从艾拉·霍华德之死到新罗马建立这一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