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浅笑举杯,冷不防,一滴眼泪落在杯里,和着酒饮下去了。
对座,荡漾的酒杯后面,白森森的头骨透过空空如也的眼眶温柔地望着她,似有万语千言……
且尽十分芳酒。
共倾一梦浮生。
后记 吾将归乎东路
有一位宛若芝兰的男子。
这年的七月,经历了惨烈的宫廷斗争,男子从京城洛阳东归封地,途经洛水。到了洛水已经是黄昏时分,男子站在日暮的川岸,忽而就做了一场绮丽之极的清梦。梦里,美丽的洛水女神站在对岸山岩上,脉脉含情。
此时是魏文帝黄初四年,男子的封号是鄄城王。
后来的人把男子的这一梦叫做《洛神赋》。
黄初四年,东归的马车里,疲惫的男子都在想些什么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倒是他的这一场梦境,给我每一个睡不着觉的夜晚提供了许多遐想的材料。
我想,其实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做梦,都有属于自己的美梦。这些美妙梦境或者可以实现,更多的却永远不能成真,甚至有时竟变成噩梦,叫人沉沦苦海,不得解脱。
只是明知是痛苦,却还是有人甘之如饴,有人奋不顾身。
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梦,人就没有办法活下去。
梦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各自怀抱着美梦,认真生活。有的人明知是梦仍无力自拔,以飞蛾扑火气魄投入梦境里;也有的人懵然无知而自得其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沉溺其中。
江山是帝王的梦。
相思是情人的梦。
这一出《相思门》,是关于“相思”的梦,它起源于我的梦境,却是梦中的人们的梦——是凌霄的梦,花弄影的梦,也是骆西城的梦。
凌霄因为这一梦而迷失本性,费尽心机,却是一错再错,终至无路回头。花弄影为了这一梦,放下仇恨,抛弃身世过往,甚至犯下弑兄之罪,却还是穷途末路,怒杀爱侣。骆西城为了这一梦,夙立中霄,舍生忘死,付出了一切的结果,竟是饮恨黄泉。就像是千金散尽,黄粱梦醒,终于都落在了“求不得”的苦境里。
我想,也许看过这一梦的你也会有和我一样的疑惑:明明以相爱开头,为什么会到了这地步?是什么叫情人变得无情,倾城化身夜叉,又是什么,让长相思变成了深相恨?所谓相思,难道真的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返魂香,只能叫做过梦的人越发活得痛苦?如果可以不去占有,是不是就会有另一种结局?如果可以从容地爱,是不是就不必走到这样的境地?
一入相思门,便知相思苦——
《夜谈蓬莱店》里,苏妄言说:“情人岂有不相思的?相思,又焉有不苦的?”
韦长歌回答:“相思焉有不苦的?但情人,又岂有不相思的?”
如果要我来说,情之一字,可死而不可怨而已。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