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恩佐微笑道。天哪,他言简意赅的时候就更可爱了。我大脑的理性部分在说教:迷醉让一切看起来比实际上更美好;但非理性的部分(占绝大多数)说:理性部分你别废话了,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那么……”我也说,当然远不如他那么可爱,但恩佐似乎没有注意到。
“我刚才在和马格迪聊天。”恩佐说。
“啊呃。”我说。
“马格迪没那么糟糕吧。”恩佐说。
“嗯,‘没那么糟糕’基本上就是‘糟糕’的同义词。”我说。
“他说他和麦哲伦号的几个船员聊过,”恩佐(很可爱地)说了下去,“他们说船员层的观景舱一般没什么人。他说去那儿看到的星球很美。”
我的视线越过恩佐的肩膀,看见马格迪很激动地在和格雷琴说话(更确切地说是他对着格雷琴说话,究竟是什么就取决于你怎么看了)。“我猜他想看的不是这颗星球。”我说。
恩佐扭头看了一眼。“或许不是,”他说,“不过我要替马格迪说句公道话,某人似乎也并不特别抗拒被看嘛。”
我对他挑起一侧眉毛;话虽这么说没错,但我知道格雷琴比谁都喜欢和人调情。“你呢?”我说,“你想看什么?”
恩佐笑着举手投降。“佐伊,”他说,“我刚上一垒。我想再多磨练一下再往前走。”
“哈,说得好听,”我说,“这台词对所有姑娘都管用吗?”
“我只在你一个人身上试过,”恩佐说,“所以管不管用你说了算。”
我真的脸红了,凑上去拥抱他。“目前还不错。”我说。
“很好,”恩佐说,“另外,你要知道,我见过你的保镖,我可不想让他们拿我练射击。”
“什么?”我假装惊讶,“你不会被希克利和迪克利吓住吧?他们连人都不在这儿。”实话实说,恩佐完全有理由害怕希克利和迪克利,他俩对他已经有所怀疑,要是他敢做什么蠢事,他们会非常乐于找个气闸把他丢出去,但现在没必要让他知道得这么详细。有条经验法则说得好:一段关系刚开始的时候,千万别吓得新男友屁滚尿流。
再说希克利和迪克利也没有参加庆典。他们很清楚绝大多数人类见了他们都会精神紧张。
“我更害怕的其实是你父母,”恩佐说,“但他们似乎也不在。”恩佐朝约翰和简几分钟前所在的位置摆摆头,他们两个都已不见踪影。我看见莎维德丽也走出了公共区,像是突然要去什么地方似的。
“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自言自语道。
“他们是殖民点的领袖,”恩佐说,“很可能是去忙了。”
“有可能。”我说。约翰和简不告诉我一声他们去哪儿就消失了,这种事情并不常见,因为那可是最基本的礼节。我忍住冲动,没有掏出手持终端给他们发消息。
“那么,观景舱,”恩佐说,把话头拉回正题,“想去看看吗?”
“那个观景舱在船员层。”我说,“我们不会惹上麻烦吧?”
“有可能,”恩佐说,“但他们能怎么样呢?逼我们跳船板?顶多叫我们滚蛋而已。但在滚蛋前,我们可以欣赏到了不起的美景。”
“好吧,”我说,“但马格迪要是突然变出一身触手,那我转身就走。有些东西我实在不想看见。”
恩佐大笑。“你说了算。”他说,我偎依进他怀里。有个新男友真是令人愉快。
我们又花了些时间陪朋友和朋友的家人一起欢庆。等大家稍微安静下来一点,我们跟着马格迪和格雷琴穿过麦哲伦号,走向船员观景舱。我以为溜进船员活动区会很困难,结果不但轻松,而且还有一位开门出来的船员特地帮我们拉着门。
“安保在麦哲伦号上不是什么大问题。”格雷琴扭头对我和恩佐说,看见我们握在一起的手,抬头对我微笑。她确实是魔鬼,但同时也为我高兴。
观景舱确实就在马格迪所说的那个地方,但他的邪恶计划无法如愿以偿了,因为这里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空无一人。麦哲伦号的四名船员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聊得正起劲。我瞥了一眼马格迪,他的表情像是吞了一把叉子。我看得很开心。可怜的马格迪啊,挫折就是他的名字。
“看。”恩佐说,他还握着我的手,他领着我走向巨大的观景窗。鲜翠欲滴的洛诺克星充满了视野,被位于我们背后的恒星照得透亮,亲眼看见确实比通过显示器欣赏要令人赞叹。看一样东西是不是通过自己的双眼,这里头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洛诺克——我们的世界。
“来错地方了。”我模糊听见左手边聊天的那桌人这么说。
我扭头望去。四位船员聊得热火朝天,亲密得像是身体趴在了桌子上,而不是坐在座位里。一名船员背对我,但我能看清另外的两男一女,他们的表情非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