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己亲眼看一看。我们自己生活。那边肯定有粮食,要不然那些送东西给游侠的人吃什么呢?游侠带回了稻米,不是吗?我们不种稻子。种植稻米的是什么人?网罩。还有人造纸,他们的纸比我们的纸好多了。”
“游侠拿走的是死者留下的东西。”安德鲁耸耸肩膀说。
“人没有死光。我是说,我听说有些畸形人和怪人在荒野上走动。有时候也有人家从荒野来到我们这里,说明至少有些人不是畸形人或者怪人,对吧?至少有少数人不是。凯特琳·雅各就不是畸形人。”
“好吧,你说得对。可是你为什么想在那边养育我们的孩子?”
她顿了一下:“我只是……我得走。”
安德鲁迷惑地直视着她的双眼,仿佛竭力想从中瞥到一丝理智的光芒。他轻轻拉住她的胳膊:“阿曼达,我们不能走。我不想走。我们这里有房子,有粮食,有家庭,有整个社会。这种生活是先人的恩典——你为什么想把一切抛弃?”他对她皱起眉头。
“你只是在引用教堂里的话。我觉得……那边的情形也许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我想也许这一切是不对的。”
“什么不对?”
“这座岛。我们生活的方式。我真的、真的得离开。”她甩开他的触碰,抓起他的手腕紧紧握着,希望他能感受到她血管里流淌的绝望。她向他贴过去,不知道怎么说服他。她该吻他吗?她该温柔地哭泣吗?她该跪下来乞求吗?
他用一只手掌抚着阿曼达的脸颊,她感觉到老茧蹭着她的皮肤。“是孩子的缘故吗?怀孕让你觉得害怕吗?我记得妈妈说过,她怀我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必须逃脱的感觉。”
“我只是觉得,要是我们生活在别处,我们的孩子会过得更好。”
“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生活,”他把阿曼达拉过来搂在怀里,温和有力的胳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我知道有时候让人沮丧,同样的杂沓,同样的人,同样的食物。很单调。春天太短,夏天太热,过后几乎马上就到了冬天。我不怪你有时候想逃离。可是我们在这里很安全,我们在这里有生活。我们可以在这个安全和受到保护的地方生儿育女。”
“我得离开这里。”
“有时候我也有同感,”他笑了,用手拢了拢出了汗的头发,头发像沙堆一样耸起来。“尤其是孩子们疯了似的到处跑,你要么在酷热中跑着寻找阴凉,要么在雨里跑着,想停下脚步,把自己淋湿凉快一下。就像你刚才那样。但我从来不想去荒野。我也不相信你想去那里,真的想去。”
阿曼达叹了口气,她眼睛发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太热了,我要去地窖。”
“你想让我也去吗?”
“不,我一个人去。”
她能想象自己转身离开时安德鲁受到伤害的表情。她知道他会叹着气,揉一揉眼角细碎的皱纹,用手拢一拢头发,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什么也不会对哥哥说。他会笑着把孕期小小的疼痛和忧愁描述一番,像所有丈夫一样。他会担心她,会想方设法让她开心,可是他的关心只会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在地窖的潮湿黑暗中,阿曼达啃起了胡萝卜。之后,她把指甲插到泥地上,抠出一把泥,塞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