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亚当先生那件事发生后,瓦妮莎就经常在噩梦中梦到血。血从亚当先生身上喷涌而出,洒满地板,像铺了一张光洁湿润的床单,如夏天般温热的液体涌起,淹没她的脚踝,沾湿她的衣物,舔舐她的腰间。它从天空的裂隙倾泻而下,把岛屿浇成红色,猩红的薄雾在清晨的大地上腾起。她喝水时发现嘴巴染了一圈深红,咸咸的浓血灌入喉咙。一天下午,她的大腿内侧沾上了斑驳的血迹。妈妈哭了,瓦妮莎却不觉得吃惊。这么多血,当然不可能只存在于梦中,它一定会找到路径,进入她醒来以后的生活。
从那天起,爸爸偶尔仍然到她的房间,爬上她的床,但只是谈话或者睡觉。瓦妮莎看得出来,妈妈不喜欢这样,有时她听到妈妈在门口侧耳倾听,或者踮着脚尖走进房间打量他们。妈妈的窥探似乎让爸爸觉得好玩,继而感到厌烦,早上,他避开妈妈的目光,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一天晚上,瓦妮莎尖叫着从憋闷的梦中醒来,感到喉咙里盘旋着一条血虫,它蠕蠕地滑向肺里。她咳嗽起来,躺在床上的爸爸给她揉背,喃喃地说着安慰的话语,她的呼吸变得舒畅。后来她安下心来,重又贴着他的胸膛躺下来。
“爸爸,”她耳语道,“我杀掉亚当先生时——”
“你没有杀掉亚当先生,”爸爸回答说,“我告诉过你。我们放逐了他。”
“那么,我把他割伤的时候。”
“嗯?”
“我忍不住想到亚当先生的孩子。”
“那个在妈妈肚子里死掉的孩子?”
“是的。”
“怎么了?”
“也许是个女孩。”
“唔,也许。”
“要是个女孩……”
“嗯?”
“亚当先生会对她做他想对我做的事情。”
“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想,假如我是亚当先生的女儿呢?”
“你就是个完全不同的人了,瓦妮莎。”
“也许。假如您生病死去——”
“我们吃了药。”
“好吧,假如一块大石头砸在您头上,妈妈只好改嫁,亚当先生——”
“妈妈绝不会嫁给他。”
“要是游侠让她嫁给他呢?要是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没结婚呢?”
“这样的事不会发生,我是说,大不了她成为第二任妻子——”
“没关系。我说的是,要是妈妈不得不嫁给亚当先生,我突然成了他的女儿怎么办?”
“你听我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样的话,那天发生的事情就会大不一样。他没有违反法律。我割伤他是我做错了。我会受到惩罚。他们可能会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