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音?我听不见什么。”
“尖声的啸音,频率变化着,你一定听得见的。”
现在牛顿听见了,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很快就变得很响,甚至刺耳,接着低沉下去,又骤然停住。
几秒钟后,响声又起。重复着同一基型。那种迫人之感恰似雾夜灯塔警报的啸鸣。其中含有信息,而且是紧急的。它虽然不是为人类的耳朵而设计,他们仍能理解。接着,好像为了加深印象,拉玛之光也参加进去。
这光本来暗得好像快要熄灭,现在又闪耀起来了。明亮的光珠,像球形雷似的,沿着六条曾给这个世界照明的光槽跳跃着。它们从两极同步地向着海移动,意义是十分明显的:“到海里去!”它以不可抗拒的威力召唤着。
“轴毂哨所,”牛顿焦急地喊道,“你能看见发生什么事吗?”
卢梭用含着恐惧的声调答复:“是的,船长。我正望着南半球。那儿有好几十个生物人——吊车、推土机和许多清道夫。它们正朝着海急行而去,比我一向见过的行动都快得多。一只吊车径直由悬崖摔下去,就像吉米那样,但落得快得多……它一摔在水面就分成几瓣……鲨鱼来了……正在撕裂它……看了可真不舒服……
“现在我望着平原那边。有一部推土机看来出了毛病……团团转。来了两只螃蟹,把它撕拉成碎片……船长,我想你最好马上回来。”
“相信我,”牛顿大动感情地说,“我们正尽可能快地往回走。”
拉玛正在封舱,像一艘船在暴风雨前所作的准备那样。
令人发疯的变调呼啸声戛然而止,沿着直谷的火球跳跃也停了下来;拉玛的六条太阳变成了连续的光带。
但它们暗得很快。脚下不时可以感到轻微的震动。从舰桥传来的报告说,拉玛仍极缓慢地转变着航向。这也许是令人放心的,要是它真的停止转弯,就真值得牛顿好好考虑了。
据卢梭报告,所有生物人都不见了。现在拉玛里面仅有的活动,是几个人类艰苦地在北边拱壳上一步一步地攀登。
牛顿想,若是拉玛现在完成它的轨道转换而开始朝北加速的话,惯性会把他们几个人从梯上抛出而摔向平原远处的。
他试图让自己放心地相信,那可能的加速度将很微弱。佩里拉博士的计算是令人信服的。拉玛不可能有超过五十分之一的重力加速度,否则圆柱海的水就会漫过南岸峭壁,把整个南大陆淹没了。但是佩里拉是在地球上舒适的书房里,头上又没有眼看要塌下来的庞大金属物,再者,也许拉玛原来就是为了定期水淹而设计的?
不,这是可笑的。想象成10亿千克的质量能突然以大得足以把他们甩掉的力来加速是愚蠢的。但牛顿在向上攀登时还是尽量不让自己离开安全的扶手。
辛辛苦苦爬完垂直的爬梯后,牛顿几乎忘记了肌肉的痉挛,向拉玛投去最后一瞥。现在的亮度就像地球上的满月之夜,一切是那么静谧,但已看不清细节了。南极被迷漫的浓雾遮掩住,只看见大角的尖峰,像一个小黑点突出在远处。
他沿着圆柱海环视一周,现在海水每隔一个精确的距离,就有一道像暗礁上的浪花。拉玛的变更姿态已有所反应,虽然目的还不很明确。
牛顿向所有城市默默告别,并希望拉玛人能原谅他所造成的破坏,也许他们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科学。
当内密封气舱的门把这一切景色最后封闭时,他发觉自己在想:奇怪,夜竟会降临,当拉玛已紧靠着太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