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后,齐永福多了一个病友,里屋多了一张床。
搬床的时候,不但来了两个穿中山装的人,还有刘镇长,阵势有些大。
刘镇长对老人很恭敬,也提了水果探望了齐老爷子,也亲切地跟齐悦交谈了一会,嘱咐齐悦好好照顾齐老爷子和那老人。
齐悦一一应了,一个是她爷爷,一个是她的病人,她自是要好好照顾的,只是这话没跟刘镇长说,否则他怕是立马拉着老人离开,毕竟毛丫头不可靠是医界共识。
当然,里屋的床只是在老人早晚扎针时用一下,他并不住在卫生所里。
黄医生对老人态度一如既往,只在老人告知他姓刘时,喊他一声刘老同志,齐悦也随黄医生的称呼。
这位刘老同志跟齐老爷子相处得很好,两人凑到一处下象棋,又旗鼓相当,都是臭棋篓子,于是常常争吵得面红耳赤,但事后两人又好得跟亲兄弟一般,天气好时,结伴在镇子周围散步。
或许是有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伴的缘故,齐老爷子的精神状态,连同脉象都比前一阵好转不少。
转眼到了周六,下午的时候,齐兴民背着书包来到卫生所。
这会齐老爷子还在镇外散步没回来,她打量着体形消瘦的齐兴民,眉头微皱:“爷爷在卫生所住了大半个月了,你就在镇上上学,之前就没想过来探望爷爷吗?”
齐兴民脸一下红了,低下头低声辩解:“我……我课业忙,快到期末考试了。”而后又忙抬头补充一句,“我以为今天能见到爷爷的。”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服气,还有一丝对她的怨气,齐悦只觉得莫名,但无心探究他的心理,对他失望却是肯定的。
抬头望了眼太阳,对他说道:“爷爷跟朋友去镇外散步了,不到太阳下山很难回来,你别等了,不然天黑都到不了家。”
齐兴民却没有应,他撇开脸,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想等爷爷回来。”
齐悦挑眉:“你等了爷爷就回不了家,你想过今晚住哪吗?”
齐兴民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大声道:“想过,我跟爷爷住一块,他住哪,我住哪!”
齐悦被气笑了:“你知道爷爷住哪吗?他住在卫生所,那是黄医生照顾爷爷,让他免费住在里面。你是有病了,还是有钱,要住进卫生所里?”
齐兴民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眼底透出怒火,冲她低吼:“我没病,也没钱,但我有爷爷,他不会不管我!”
他这话刚一落,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想让我怎么管你?”
齐兴民大喜,转身跑过去:“爷爷,您终于回来了,孙子等您好久了。”
齐永福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他扭头看了眼边上的刘老同志。
刘老同志遗憾摇头:“你这会估计也没心情跟我下棋,咱们明早见吧。”
说完,笑眯眯跟齐悦打了声招呼,而后背着手,哼着一首老革命歌曲的调子,踱步往另一条街道去了。
“说吧,怎么回事?”齐永福盯着齐兴民问道。
齐老爷子黑脸时,整个齐家除了齐悦没有不惧的,齐兴民脸有些白,哆哆嗦嗦地回道:“我,我想等爷爷回来,但大姐说你回来晚,不让我等……”
“然后你就吼你大姐?”齐永福质问。
齐兴民脸色更白了,慌忙摇头:“我怕等得太晚回不去,想跟爷爷住一晚,大姐就说我有病才跟您住,我生气了,声音就大了点。”
齐悦失笑,这小子挺会歪曲她的话,他这是笃定爷爷更相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