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rian是我进组织少年营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当时我们年岁一般大,又住在一个寝室,自然而然就认识了。他因为身体原因,进阶选拔比我晚一批,但我们都是两批选拔赛的‘王’,意味着我们可以进行精英培训。”
窗户半开,海风徐徐吹入,极快的将室内的信息素味冲淡,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的百合香气。
顾念寒低垂着眉眼,长的刘海柔软的垂在额上,略微遮眼,也将他眼底那抹落寞隐去。
那时的少年们都幼稚地以为,彼此是彼此的唯一,再冰冷黑暗可怕的世界,只要拥有对方,便总能有一息尚存,总能有等待着阳光降临的那一天。身边那双小手是慰藉,声音是圣歌,灵魂得以在鲜血中得以升华,希望与光亮永远充斥内心。
只要拥有彼此,就有坚持走下去的力量。
“那时我跟Adrian要好,我们为了彼此什么都愿意做。我们之间有约定,一定要从那个破地方逃出去,舍弃对方的那一方会受到报应。十三岁那年,Adrian完成了任务中的第一个‘首胜’,目标是一个国际财阀,他伪装成人口拍卖去接近的他…又过了一年,Adrian由于任务完成出色,被先生赠予‘佳冠’。“
“那时他高兴的不得了,整整兴奋了好几天,从那以后就格外的卖力,不断的通过任务来获取先生的喜欢,杀人对他来说更是如同游戏一般简单。我早该看出来的,那时他就已经变了。”
顾念寒蹙紧眉头,眼睫微微颤抖着,被迫陷入回忆。
裴鹤之在一旁安静的听,心底却已经隐约明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嘉奖与奖励,尤其是像他们那样从小就不被当成人来对待的少年,稍微一丁点儿不同寻常的雨露浇灌便会令他们在成长中迷失自我,渐渐变成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模样。
顾念寒尚能坚守本心,可Adrian却不能幸免。
“我从检察官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商船会来渡口,那时先生不在组织,看守员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我想这是逃出去最好的机会。”顾念寒顿了顿,“但是我没有想到,最后来拦住我的,竟然是Adrian…”
“于是我们不顾一切地打了起来,到最后我捅了他一刀,失手把人推到了铁栏杆的尖角上,流了好多血,当时我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顾念寒痛苦地皱着眉头。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的场景,Adrian身下的雪被血液染红,在那片苍白荒凉的大地上,孤独又扎目地躺在地上,看着雪一点一点飘落至Adrian的发梢,又同他温热的鲜血融化为一体,顾念寒的血液也快要凝结。
直到裴鹤之俯身,一下一下轻轻吻开他眉梢的褶皱。
“可他却没有死。”裴鹤之替他说完没有讲完的话语,“也许是角度原因,当时Adrian晕了过去,而你只是弄瞎了他一只眼睛。”
结合顾念寒的描述,除非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不然这是唯一合理的说法。
然而这样的答案并没有让顾念寒获得些许抚慰,实际上在他看来,当自己对他挥刀的那一刻,那个熟知的Adrian早就死在那个冰冷的雪夜了。
这么多年的愧疚感早已冲淡了,毕竟当时两个人因为理念不合而大打出手,Adrian更是痛下杀手,既然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存活,顾念寒会选择冲他出手也是情理之中。
“或许吧。”顾念寒声音微微发哑,“当时我吓懵了,只想着要快点逃走,没有注意Adrian究竟是死是活。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毫无意义了。”
裴鹤之安抚性地揉捏着他的后颈,像是在抚摸一只浑身紧绷的猫:“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念寒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讲,可惜最终将话语咽了回去,疲惫的点点头。
此时此刻一切话语的安抚都太苍白了,顾念寒本身也不是需要过多抚慰的人。
他从小到大,身上都承载了太多东西,他不善言辞,一切苦闷跟情感都习惯性的藏在心里,一个人慢慢的将其消化。
之前裴尚泽曾说过,如果他始终这样,早晚有一天会不堪重负,将自己压垮。
现在裴鹤之的存在无疑给了他一道避风港,即便是对方什么话都不讲,只要呆在裴鹤之身边,他就会感到心安。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加害怕失去裴鹤之。
如果哪一天裴鹤之不在了,也许这将是压死顾念寒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承受的起,或许他会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骨,以至于对自己充满恨意。
那时的顾念寒,真的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裴鹤之似乎看穿了顾念寒的所念所想。
顾念寒此时此刻紧绷的状态令他有些不安。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