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霁媛就打发赵嬷嬷去白云观烧香,其实她并没有发什么副梦,打发赵嬷嬷离开,是因为秋菊和夏兰暗地里跟她提起赵嬷嬷在额驸家人面前的恶形恶状,只好趁艾刹的阿玛和额娘前来向她请安时向他们赔个礼,也可以有机会和他们多说几句家常话。
不过她的一番安排却出了点意外,平时他们过了辰时就会前来叩安,但今天一 直等到了午时,才见到他们姗姗而来。
“阿玛,额娘吉祥!”不等隆格和福晋向她请安,她就先蹲身福了一福。
隆格和福晋见她忽然行此“大礼”,还称呼他们阿玛、额娘,吓得魂不附体,赶忙跪倒在地。
“公主万万不可如此,折煞奴才了!”
霁媛以眼神示意秋菊和夏兰,去将隆格和福晋搀扶起来。
“您们是艾刹的阿玛和额娘,不是奴才,在一般人家里,我是媳妇!也该喊您们一声阿玛和额娘才对。”
隆格和福晋听了这些话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她是公主,曾在金口中喊过的阿玛是先帝爷、额娘是璃太妃,就算是让他们磕一万次头,他们也不敢听霁媛这么喊他们。
“公主,别、别……奴才承受不起……”隆格吓得声音都发颤了,怕的是好事者把这些话传出去,舒穆禄氏就要遭殃了。
“我知道您们的顾虑,本来也想像一般媳妇那样天天给您们请安,但是我出生至今除了给皇阿玛、额娘和皇太后屈膝叩安过以外,在皇上面前也甚少叩拜,怕天天给您们请安反倒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想想觉得不妥,只好把我的这份心意说给您们知道,希望您们别在心里怪我摆架子才好。”
这些真挚诚恳的话宛如轻风拂面,隆格和福晋听了不禁悚然动容,以往每回前来请安,他扪都抱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情,来来去去只敢打着地面,下敢抬头冒犯玉颜,这是他们第一次震愕地抬起头,有机会将这个公主媳妇仔仔细细地瞧个清楚。
真不愧是天家龙女,虽然只穿著白底绣花的素色衣裙,恬静端坐著,但一举手一投足间,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她一番文雅温柔的话,让他们听得如沐春风,心里暖烘烘地。
“今天是因为赵嬷嬷不在这儿,我才能对您们说这些话,日后有赵嬷嬷在,还得委屈阿玛和额娘以君臣之礼相见,赵嬷嬷是我的奶娘,又奉祖训教导我,自小照顾我长大,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因此在您们面前难免仗势欺人了些,还请您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与她计较。”霁媛脸上带著微笑,诚恳地说。
“公主言重了,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这些该守的分际还是要守,怎么会与赵嬷嬷计较。”隆格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心底可是憎厌透了那个赵嬷嬷。
“是啊!”福晋忙接口说道。“今天听了公主这番话,奴才们实在是受宠若惊极了,能娶进公主这门尊贵儿媳,是咱们舒穆禄氏的光荣,也是艾刹的福气呀。”
霁媛轻轻抿著嘴,心中暗想著,娶了她是艾刹的福气吗?就不知道艾刹是不是也这么想?
她已经试著在为他们的婚姻努力了,盼能慢慢地改变艾刹对她凶冷的态度,她多么希望和艾刹之间的感觉也能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甜蜜亲昵。
“秋菊,你把我从宫里带回来的点心拿出来。”霁媛回头吩咐秋菊,然后转过脸来对隆格和福晋笑说:“那些点心是宫外头吃不到的,我特意给阿玛和额娘带了些回来,也可以给艾刹下朝回来以后当点心吃。”
隆格和福晋双双一怔,面面相观。
“公主不知道艾刹…”隆格一开口,迅即被福晋扯了扯衣袖制止。
“怎么了?”霁媛呆了呆。
隆格与福晋没料到艾刹竟然没有将兵援安南一事告诉公主,想来是他有心刻意隐瞒,但现在只怕是瞒也瞒不住了。
“艾刹怎么了?快告诉我。”她满脸困惑。
隆格叹了口气,说道:“艾刹带了百名亲兵南下援助安南王,已经在今日卯时从德胜门出京了,我们是因为到德胜门给艾刹送行,所以今日才会请安来迟。”
霁媛霍地站起来,震愕地盯著隆格与福晋。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她瞪大了眼睛。“皇兄明知道我和艾刹才新婚不久,为什么还派他带兵出去?我要去找皇兄理论!”
她转身就往门外冲去。
隆格和福晋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地将她拦下来。
“公主”。皇上并没有指派艾刹出兵,是艾刹自己请缨上阵的!一隆格大喊。
霁媛一震,脸色渐渐刷白。
“艾刹自己…请缨上阵……”她不敢相信,喃喃地低语。
“是。”隆格观著她神不守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别想太多,艾刹可能怕公主担心,所以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公主。”
“不,不是……”她缓缓地摇头,凄然地苦笑。“他不是怕我担心,他根本是不想见到我,他不想见我,他讨厌我……”
“不是这样的,公主千万别这么想,像公主这般温柔美丽的媳妇,艾刹也讨不到第二个来,他怎么会讨厌公主……”福晋急忙替爱子辩解。
“是,他讨厌我,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他宁愿避到战场上,也不愿见到我……”她两眼发直,怔仲地望著一刖方,神色茫然、困惑、深受伤害。
“公主、”隆格和一幅晋不知所措地对望著,他们根本不清楚艾刹跟公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得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办?”霁媛觉得头痛得快要炸开来一样。“我的头好痛,我得好好想一想……”
她双手抱著头,彷佛对周遭一切都视若无睹,茫茫然地往一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