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兄妹两个都去梳洗换装,等长笑里里外外都梳洗好出来的时候,就听丫鬟通报,梅卿书已经在大厅等她了。
悠悠晃过去,却见小丫满身泥点的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卿书大哥闲适的一边喝茶一边翻帐本,像是根本没发现房中有人。血顺着小丫的额头留到颊上,面前的白玉地板上涂满殷红的痕迹。
长笑哪见过这阵仗?匆忙跑进去拦住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丫恍若未闻,仍然对着地板将头磕的咚咚作响,偶尔晃过的脸上,泪水混着血水,触目惊心。
“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奴婢错了, 奴婢该死!”磕一下,念一声,许是哭的太久,她的嗓子已有些嘶哑破碎,小小的身躯在白玉地板上冷光的反射下,越发单薄。
长笑急了,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她冲过去,一边用手拦住小丫,正要大声说“够了” ,结果,一抬头,却对向一双淡漠且含着些许兴味的眸子,她一愣,忽然冷静下来,随即似笑非笑地说,“大哥不亏是大哥,我这奴才,还需大哥这样的人□才好,不过,大哥也注意点分寸,别把人弄死了,我去哪再找这么一个贴心的丫鬟。” 说完,唤人将小丫拉下去,未多做吩咐。
出忽意料,梅卿书到是笑眯眯地招人,吩咐下去好好照顾小丫。
长笑觉得有点诡异,不知是自己那番话的效果还是其他的,正在发呆,就看到一只纤瘦却很优美的手在眼前挥舞。
“卿卿在想什么呢?叫了好几声都没回我。”埋怨中带着笑意声音在耳际响起,她歪过头,笑的甜甜,“我再想,是谁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大哥,你要是抓到了一定要交给我,这么不乖的孩子,我会亲自教育,让他祖宗十八代都从坟墓里跳出来感谢我。”
甜美的声音里有丝不加掩饰的狠毒,可那张如花的笑颜,梨窝浅浅,看起来一派纯良。
“妹妹越来越懂事了。”不知何故,梅卿书轻吁一口气,然后笑道。
长笑从不认为自己有演戏的天分,敢情这次死后重生激发了她的潜能,她发现,对于饰演作恶多端的梅卿卿小姑娘,越发的得心应手。
难道梅姑娘阴魂不散,还在支撑这个躯体,还是她潜意识里本来就是个邪恶的人?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二
翌日,长笑起个大早,正要例行性的去书房看书,远远地就听到前院吵闹不休,她刚走出所住的玲珑阁,外面立即安静无声。
长笑眯起眼扫过去,只见院前围了一圈人,她还未说话,胆子小的马上就跪到地上,抖得如风中落叶,有胆大一点的,头伏在地大声说,“恭喜小姐,刚才少爷抓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抓到了? 长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不耐烦的摆摆手,下人立刻作鸟兽散,然后,她就看到了——
一个呈大字模样的小小身躯被木桩定在地上,他的嘴里塞满破布,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是触目惊心的鞭痕,他的身上撒满了谷物,那些黄黄白白的粮食和着暗红的血液交织在一起,诡异而恐怖。
家养的鸟雀都不怕人,而梅卿卿所住的玲珑阁外,更是放养了不少各种长笑说不出名字的动物,而此刻,这些鸟雀家禽争先恐后的在那条小小的身躯上啃咬叨啄,每一下,那个孩子就痉挛颤抖半天,天气很热,长笑忽然觉得心里很冷。
她停下,心乱如麻。
那孩子的眼神藏着愤恨、控诉、绝望、无奈。 长笑望着他,浑身发冷,每走一步,都异常艰辛。
“来人。”她哑着嗓子喊。
“小姐有何吩咐?”从廊柱的暗影里走出大病方愈的小丫,或许多日未见太阳,她的脸有些发白,神色也有些不太自然。
长笑的心全放在地上的孩子身上,倒也没多注意她。“小丫,你去找个人先把他放了,烧点温水洗洗,待会儿带过来见我。”
小丫愣了一下,然后领命而去。
烈日炎炎,长笑立在高大的梧桐树下,轻握着拳头沉思不语,良久,转身往梅卿书的住所走去。
她过去的时候,梅少爷正抱着漂亮丫鬟在喝酒,长笑冷眼一扫,那女子就慌慌张张的跑开了,长笑这才眉开眼笑走过去。“大哥,东西我收到了,谢谢。”抿一口青玉桌上的果子酒,她歪着头笑,天真可爱。
“自家兄妹,客气啥?”把玩着手上的琉璃杯,梅卿书淡淡地笑,垂下来的眸子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长笑。
“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不成?”像是没注意那深思的目光,她悠然斜睨过去,颊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那一眼,风情万种。
梅卿书心里一震,转过头,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仔细的看着自家不经意间妩媚起来的妹妹。
“我脸上有东西?”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的长笑问。
“不是,只是觉的卿卿你好像一夜间长大了!”他身子往后靠,调个舒服的姿势,接着慢慢地说。“忽然间像个大姑娘,大哥真有些不适应!”
长笑一愣,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含糊的笑。笑毕,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大哥,你说什么法子折磨人最痛快?”
“怎么忽然想问这个?莫非对大哥今天对那孩子的处罚不满意?”
“怎会?”她皱皱眉,笑的轻忽,眯起眼仰望明晃晃的阳光,然后,漫不经心低地说,“你说,让你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忽然拥有一切,然后再夺走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