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处罚啦。有的还要判死刑呢。”
“可是我一个来月之前……”
我说完来龙去脉之后,又请教他那个刑法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条说的是什么。
“嗯,那一条是这么说的:‘不论犯有何种罪行,在导致该犯罪的原因消失后,不得处罚该罪犯。’就说你这件事吧,那只河童曾经是孩子的父亲,而现在他已经无法称为父亲了,所以他犯的罪也自然消失了。”
“那可太不讲理了。”
“这可开不得玩笑。把曾为人父的河童与现为人父的河童相提并论才是不讲理呢。对了对了,日本法律是把这两种情况等同对待的吧。在我们看来,那真是太荒唐了。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佩普扔掉烟头,牙缝里漏出轻蔑的讪笑。这时,与法律无甚关系的恰克也来凑热闹了。他正了正夹鼻眼镜,向我问道:
“日本也有死刑吗?”
“当然有啦。日本还有绞刑呢。”
我对佩普那副冷冰冰的架势有些反感,于是想乘机狠狠挖苦他一下:
“贵国的死刑大概比日本文明得多吧?”
“当然很文明啦。”
佩普仍然很镇定。
“我国不使用绞刑什么的,偶尔会用用电刑。但电刑也基本上不使用,我们只是把罪名通知罪犯。”
“光通知一下罪名,河童就会死吗?”
“当然会死啦,因为我们河童的神经功能要比你们的微妙得多。”
“这种方法不仅用于死刑,还有人把它用来杀人呢……”
盖尔老板的脸被七彩玻璃灯照得成了紫色,上面泛着迷人的笑容。
“前不久有个社会主义者骂我是窃贼,气得我差点儿心脏麻痹。”
“这种情况多得你想象不到。我认识的一个律师就是这样被气死的。”
我回头望了望那只插话的河童,是哲学家玛格。只见他像往常一样满脸讥讽地讪笑着,谁也不看地自说自话道:
“那只河童被人家骂他是蛤蟆。想必你也知道吧,在河童国里要是被人说成是蛤蟆,那就等于骂他是畜生。这个人每天苦思冥想着:我是蛤蟆吗?不是蛤蟆吧?想着想着最后就死掉了。”
“那就得算自杀吧。”
“可是说这只河童是蛤蟆的那个家伙,本来就是打算要杀死他的。可在你们看来,居然还能认为这算是自杀……”
玛格刚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从隔壁——那正是诗人托克的家——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响,枪声挤压着空气,震撼了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