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汁桃。”有人气喘吁吁的喊她。
段汁桃一下心虚了,带鸡鸭坐火车进城寻常,这是她第一次带狗进城,心里没底,万一和列车员闹起来,花卷可不能半道被撂下火车。
一想到花卷,有可能被趾高气扬的列车员丢在陌生的车站或者铁轨,而她和儿子再也不可能回到这儿接花卷,段汁桃一时急的想哭,头也不回地一个劲往前一节车厢蹿。
半夜的车厢鼾声此起彼伏,大人小孩睡在过道铺就的尼龙袋和报纸上,车厢充斥着人们光脚的脚丫汗臭味,段汁桃小心翼翼踮着脚在地上四横的手脚间跳蹿。
人一急就容易乱了方寸,不然怎么段汁桃会没想到,叫她的如果真是列车员,列车员又怎么能精准无误地唤出她的名字。
所以刚刚喊她的压根也不是来检查的列车员。
“段汁桃你别走,是我。”
喊话的人就差喘得背过气儿去。
段汁桃这下终于醒过味来,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怎么是他?
“怎么是你,大董?”
大董就是董学成,因为在老董家排行老大,所以大家图便宜,都叫他大董。
董学成俨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被段汁桃轻易气哭的毛头小子,现在他是省里实权部门年纪最轻的副处长。
当年中考,单琮容一下成为了县里的中考状元,去了省城最好的高中就读;而董学成名落孙山,一气之下弃笔从戎,让村支书老爹给自己牵线搭桥入伍参军去了。
前年老丈人帮他从部队转了业,不过两年的功夫就蹿到了处室的二把手,眼下可以说前途无可限量。
段汁桃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上一回见他,还是五年前他领着城里新婚的妻子回乡宴客。
那姑娘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听说父亲是省里的部级高官,和董学成在军校谈了三四年的恋爱,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喝起酒来和她的短发一样干脆精干。
性格平易近人,爱说爱笑,酒过三巡已经放倒了一片村里出了名的酒吊子,她白净的脸上还只透着微微的霞红。
于是无人不说老董家的大媳妇是个能干的。
新娘来和她碰杯的时候,笑盈盈地勾着唇角,亲昵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玩笑着说:“原来你就是段汁桃啊,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目光却投向了不远处还在敬酒的丈夫董学成。
她一个村妇有什么好失敬的呢,肯定是有爱嚼舌根的人在新娘子跟前儿碎嘴了。
于是她拉起边上吃席的儿子,向她不卑不亢地介绍:“这是我的儿子单星回,快上小学了,快喊你董叔叔和徐阿姨早日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