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太安静了,紧闭眼眸收敛了锋芒毕露的攻击性,像毛绒绒又漂亮的小动物,才会让他有那么一瞬间产生她很乖的错觉。
周旋一点面子都不卖给他,直接推了一把送到唇边的水,“说不喝就不喝,你这人烦不烦。”
“我要睡觉了,你别吵。”
说完,她扯着抱枕就要往桌上趴。
唐遇礼被浇了一手水,袖口也微微濡湿,他并不着急收拾,而是垂眸看着睡不安稳的周旋。
她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这幅毫无防备的模样,以至于在这份难得的沉默以对中,他短暂地发觉,这似乎是他和周旋第一次没有呛嘴、平心静气地待着一起。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主动挑起矛盾,但他并没有置之不理,而是跟着她的由头一起扎进去。
某个层面意义上理解,在一开始没有忽视的那刻起,他就该意识到,他对周旋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抗拒。
甚至,完全可以反向理解。
比起抗拒远离她,他可能更想留住她。
譬如此刻,他居然在以一种荒谬又离奇的角度来理解她最后那句神智不清时说的话。
你别吵。
而不是你走开、滚。
不置可否,后面这种话周旋完全说得出口,但她只说别吵。
像是侧面默许了他在保持安静的前提下,被允许待在她身边。
几乎在这一想法生成的瞬间,唐遇礼又一次发现自己的反常。
但相比之前的震惊和意外,他已经能够做到平静接受,人总是会在底线一次次被打破时,变相扩大自己的容忍量。
而这种无度纵容的行为,只有一种下场。
他很想纠正逐渐偏离轨道的错误,所以带着满脑顿化理智的困惑下山找她,来的路上,他设想过怎么就昨天的行为向她说明,但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无从下手。
他的声带失去了效用,所以只能用惯于掩藏情绪的眼睛,去打量、去注视,去难以自控地凝望。
直到视野被填满,悄无声息发出一声窥伺欲得到满足的畸形喟叹。
挂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着,才过了一分钟,唐遇礼的思绪却活络地宛如进行了一场翻天覆地的爆炸,碎片化的念头多到抓不住。
重新倒了一杯水,唐遇礼试了下温度,又往里面掺了一点糖浆,一股清甜的梨汁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再次托起周旋的脸,动作不似刚才那般生疏,多了丝妥当,轻声喊醒她,“吃了药再睡。”
提及吃药,周旋一动不动,也没有流露出抵触情绪,伸手的动作完全源自肌肉记忆,透着一股诡异的机械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