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重华宫。
裴月明想写信,但提笔几次没写成,不知怎么写写什么,最后还是把笔放下了。
她叹了口气。
算了,让王鉴转述吧。
夕阳渐沉,残红满天,夏天日长,天黑了似没多了又重新亮了起来。
骄阳愈炙,火辣辣地烤得地面仿佛要冒烟,屋外知了拼了命地嘶鸣,人热得心浮气躁,终于场瓢泼大雨倾斜下来。
从午夜直下到黎明,整个京城都浇得透透的。
吸饱了水分的花墙绿叶舒展,带湿润的细细垂柳在眼前随风轻轻摇晃,水珠不时三两抖散洒下。
裴月明伸手拨开它,避开甬道的小水洼,缓步出了正院往拢翠轩回去。
最近请安越来越烦人。从前含蓄逢迎卢夫人母女番就好了,她擅长这个十分轻松。可惜近来两房明争暗斗越来越厉害了,她不但得提醒薛莹勿踩梅姨娘挖的坑,另外还得帮着怼薛苓,琐碎又冗长。
烦人得很。
好不容易脱身回了拢翠轩,主仆齐齐动手把门窗都开了透透气,桃红刚下去捧茶,却很快回来,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主子,三殿下在城东宅子。”
裴月明诧:“什么?”
这城东宅子,说的就是第次和萧迟约见的小四合院,他怎么突然过去了,她忙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不想桃红却摇了摇头:“没事。”
萧迟像上次样私下去的,去了却没通知裴月明,他也没做什么,只静静坐着,坐大半个上午。
自那次后,裴月明就在小四合院里留了个家人,打扫兼看守宅子,以防什么突发变故需要联系的,也有个地方。
萧迟突然来了,言不发,虽王鉴说无事让不许声张,这家人的主子却是裴月明,他担心,还是赶紧悄悄送了消息过来。
裴月明吩咐赏了家人。
下午,她找个借口出门趟。
……
萧迟也不知要去哪里,想找地方安静下,却不想在外面,在外面可能会碰上认识的人;他也不想去自己的私宅庄园,这些都是皇帝赏赐给他的,里面有还随产业起赐下的人。
他都不想去。
不想这些人看见他,更不想皇帝知道他做了什么。
撇开随卫,打马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时,他忽然想起裴月明的这个小宅子,于是他就来了。
他没有在意半旧的桌榻,也没留心上面是否还有灰尘,静静斜靠在窗畔的短榻上坐着。
阳光从大敞的槛窗投进来,光影的浮尘五彩斑斓,他坐在光斑后的阴影处,五彩阳光明明距离他很近,却偏偏半点也碰触不到,明暗,泾渭分明。
浮光暗影,他微微垂目出神,眉骨和鼻梁在阴影勾勒出深邃的线条,让他轮廓看着有些瘦削,晃眼间往日那种矜傲不驯淡了些,神色似几分消沉。
裴月明脚踏进时,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脚下停住。
她叹息。
其实,萧迟虽脾气差,有时拽拽得能气死个人,但有说,他是个不坏的人。
真的。
直以来,他给裴月明找的都是小麻烦,什么茶渍新衣啊,把薛苓坑下水啊,进宫啊之类的,气人得很这不假,但其实这些都是裴月明能力范围内,她可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