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将车窗帘揭开一条缝,忧心忡忡地外看去。
聂轻寒坐在火边,时不时转动一下穿着野兔的树枝,神情专注。跳跃的火光印在他冷白的肌肤上,为他低垂的眉眼染上了几许暖色。
年年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聂小乙城府太深,她从他的面上压根儿看不出任何真实情绪。
安全起见,要不,这两天她表现得乖顺些,向他示示好,暗示他她还可以挽救一下?等到回到大部队,再继续刷仇恨值。能屈能伸,方是任务者本色嘛。
年年打定主意,拿起刚刚找出的水袋,跳下车厢,慢吞吞地走回聂轻寒身边。
颐指气使惯了,忽然要向他示好,她一时居然开不了口。年年不由鄙视自己:想当年做别的任务时,她什么死皮赖脸的招数没用过,果然是做了几年郡主,飘了。
聂轻寒见她过来微讶:“饿了?再等等,一会儿就好。”
年年还是开不了口,干脆在他身边蹲下,一手拎着水袋,一手托着腮,眼巴巴地看着烤兔子。
聂轻寒将她种种举止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她刚刚在车厢中偷偷看他,他就发觉了。结果没一会儿,她就拎着水袋跑了过来。水袋向他递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此刻,她乖乖地蹲在他身边,离他只有一臂之隔,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娇贵的小郡主呀,不是怕热,怕脏,怕烟熏吗?
年年还在苦恼该怎么自然而然地把水袋递给他喝,有一搭没一搭地寻找话题:“聂小乙,吃完烤兔,我们是不是就要出发了?”
他道:“日头太毒,马儿受不了,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再走。”
大夏天出门就是这点不好,天气过热,一个不慎便会中暑,只能捡清晨和傍晚赶路。
年年“哦”了声,又问:“我们待会儿要去哪里呀?”应该尾随秦丰的大部队吧?
聂轻寒看了她一眼:“我们去袁家庄。”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年年觉得自己应该在文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应该是剧情发生之地吧?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剧情,疑惑道:“你和秦表兄约好了在那里打尖?”难道是劫匪动手的地点?
应该不会吧。劫道肯定得找个荒郊野外,不可能跑到人村子里去。
聂轻寒摇头:“就我们俩去。”
年年:???
聂轻寒没有多说什么,转了话题:“快烤好了,待会儿给你撒些盐花?”
年年已经闻到了烤兔的香气,立刻将刚刚的话题抛在脑后,又悄悄咽了口口水,很有经验地道:“不光是盐,撒些胡椒粉、孜然粉味道会更……”
聂轻寒忍不住打断了她充满期待的陈述:“我只带了盐。”
年年眼睛亮晶晶的:“没关系,我带了啊。除了盐和糖,酱料,胡椒,孜然都带了。”
聂轻寒:“……”她可真是。还好意思说秦丰讲究,谁家出远门把这些都带上的?
年年终于找到了机会,十分自然地将水袋塞给他道:“我去拿调料,这个给你,不然再要拿回去怪重的。”顺势站了起来,“……唉呀。”
她蹲的时间长了点,脚都麻了,乍然站起,顿时脚一软,狼狈地跌了回去。聂轻寒一手拿着水袋,另一手正在转动烤兔,救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跌了个屁股墩。
年年:“……”
聂轻寒:“……”
年年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四目相对,她泪花涌出,一半是疼,一半是羞恼,也顾不得表现乖顺了,迁怒道:“聂小乙,你混蛋,你明明在旁边,为什么不接住我?”
以他的身手与敏捷,接住她绰绰有余。他定是在打击报复,存心看她出丑。
聂轻寒哭笑不得:她显然羞恼得狠了,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儿涨得通红,黑白分明的杏眼雾蒙蒙的,朱唇抿起,满是委屈。明明是那般胡搅蛮缠的话,从那张不讲理的小嘴吐出,偏偏显得天经地义般,叫人只觉可恨又可爱。
他望着她凶狠又委屈的动人模样,觉得自己真是中了蛊。心中几番转折,他柔声开口:“抱歉,都是我的错。”
他承认了。他承认他是故意的了。
年年更生气了。脚还麻得厉害,她试了下,没能起来,气呼呼地瞪他道:“你还不扶我起来?”
聂轻寒默然片刻,放下手中之物,舒展手臂,将她整个抱起。年年低呼一声,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伏在了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