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钺的诘问,谢文钊心中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但气势却是矮了下来,谢文钊努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道:“孟弗,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李钺嗤笑道:“没有理了就说我无理取闹,谢文钊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谢文钊牙都快咬碎了,李钺丝毫没有将他的那点怒火放在心上,继续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这没有就算了,我不强求,但别到我面前丢人现眼。”
谢文钊知道今天这一趟自己算是白来了,不仅没把家里的这些账本推给孟弗,还生了一肚子气,这下回去嘴角的泡估计得大上一圈。
他拂袖离去,他要是再来求孟弗一次,他谢文钊就是条狗!
谢文钊离开后,偌大的霁雪院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李钺觉得脖子有点疼,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接过孙玉怜手里的酸梅汤,一口下去全喝光了。
他今日本来不想发火的,奈何谢文钊这人太讨厌。
李钺把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抬了抬手,青萍瞬间领悟到夫人这个动作的含义,她有些无奈,转过头,看向院中还没回过神儿的三位姨娘,对她们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孙玉怜最先反应过来,她低头看了李钺一眼,抿了抿唇,似乎是有话想说,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夫人骂侯爷了,但是不管见了几次,孙玉怜仍旧觉得这个事真的很让人震惊,说出去估计能吓倒一片。
她不知道夫人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这么骂侯爷,而事实上,夫人每次骂完后也确实没有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每次受伤似乎都是侯爷。
真是老倒霉蛋了。
夫人都不担心,她何必操心这些?
孙玉怜想开以后,拿起桌子上的长笛,横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曲寒烟听到笛子声,往孙玉怜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将谢文钊给抛到脑后,举起手中的长剑开始舞动,花小菱看看左右,觉得都是侯爷的姨娘,自己不能被落下,于是她来到一面小花鼓前面,咚咚敲个不停,她敲得是不太合拍的,不过凑合凑合也能听。
李钺其实没什么要看她们歌舞的心思,他向来不爱这些东西,加上刚刚谢文钊闹了这么一出,李钺就更没兴致了,他刚才抬手其实是手有点抽筋,顺便让青萍去看看晚饭做好没。
李钺后仰了一些,眯着眼看着天空中出现的那轮月亮,他现在是一看到谢文钊就觉得讨厌。
这肯定是谢文钊的问题,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反省一下,做个正常点的男人。
云层将月亮遮挡,天色又暗了几分,曲寒烟舞毕,这些姨娘们回了她们自己的院子,李钺用过晚饭后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想起傍晚谢文钊说起娶妻时那副不情愿的样子,李钺心里莫名火起,自己当时应该再多骂他两句的,可谢文钊已经跑了,那只能等下次见到再补上了。
他拎起长剑,在院中练起来,青萍看不懂剑招,但还是觉得夫人此时比白日多了些杀气。
月华倾落千里,巍巍宫墙铺满婆娑的树影。
孟弗记得陛下说过想要听她弹琴,她知道那时陛下可能只是希望她不要不敢动他私库里的东西,可这一次出宫孟弗还是带了一把琴出来。
盂兰盆节已经过去,怀明大师出关了,孟弗与李钺去了一趟白马寺,想试着从怀明的口中探出一点有用的消息,然这位大师同他们聊了半天,硬是一句都没透露,只说这是上天赐下的缘分,请他们两人好好珍惜。
从白马寺出来后,他们在山里找了个小亭子坐下,四周偶尔有行人经过,虽然不做停留,但难免不会认出他们两个,认出皇帝在这里倒没什么,再认出宣平侯夫人就不大好了,因此李钺不得不一直戴着帷帽坐在那里。
这个夏天还没过去,剩下一个短短的尾巴,孟弗担心陛下觉得热,便在旁边为他扇着扇子,不过没扇两下,那扇子就被陛下给拿了过去,陛下要自己来。
他们聊起宣王与先太子的事,直到现在李钺都还没动手,就想看看这两伙人还能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怜的宣王整日里为自己的大业四处奔波,到处撒币,完全不知道他的所有行动都在暗卫们的监视之下,只等他把人给联络齐了,就将他们给一窝端了。
陛下同孟弗简单说了下接下来的打算,他知道孟弗聪明,很多地方一点就透。
孟弗把陛下的要求都记住后,与他说了说宫里近来发生的事,在听到孟弗说小王爷现在会说话的时候,李钺是很高兴的,随后又听见孟弗指出小王爷的问题,小王爷确实是会说话了,但没完全会,他只能重复出别人说过的话,却不会组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最多就是用别人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某个意愿。
不过不管怎么样,比起从前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可李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他摸了摸下巴,没说话。
孟弗问他:“陛下,您怎么了?”
李钺有些深沉道:“我在想,我当初在小九面前都说过什么。”
李钺认真思考了半晌,他最过分的好像也就是骂了骂先皇,这不算大事,毕竟先皇是真的该骂,他总觉得小九不会说话先皇要负全部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