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骂的也没错。别人开的酒吧酒馆俱乐部,都有很多样性的风清面貌;要不聘请乐团驻唱,要不符合新潮流,整个店弄得热热闹闹。唯独他的酒馆,除了调酒,还是调酒,颜色是一式的黑跟银,连咖啡都不卖。
再者,人家开的店,调酒都有很诗情画意的名字——如果是中国味的,什么“日落紫禁城”、“中南海之春”、“大黄河”、“丝路”的;坐的是高脚凳,伴以盏盏红烛。
如果是西洋的,那更精彩了——“欢喜”、“新绿”、“红色俄罗斯”、“蓝色夏威夷”,还有什么“海艳”、“天堂之爱”、“波士珊瑚岛”等等,又新奇又撩人遐思。
更有那种“爱情酿的酒”,以爱情为题材,所有的酒名都是贴切的爱情宣言,还分什么初恋、热恋、苦恋和失恋期的,每一个恋期都有独特的名称和滋味。比如“秋水伊人”、“我心狂野”,比如“单挑情敌”、“激情蔷薇”;并且有钢琴小提琴的现场演奏,柔和的烛光衬上优雅的气氛,又浪漫又美妙,杯杯都醉人。
但是田优作的小酒馆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光是酒馆大门那个恶魔的画饰,就可感受得到酒馆里的阴森恶心,再看看调酒单上的酒名——“蝙蝠的唾液”、“狼人之泪”、“恶魔的尾椎”、“獠牙的滋味”、“吸血鬼的血”、“血唇之吻”……全是和魔道有关的黑暗联想。崇拜田优作的人,会赞美他有创意、别出心裁,知道如何抓住现代人好奇尝新的心态。但苏小小相信丹尼尔说的:田优作那个人神经有问题。虽然丹尼尔这么说是因为求爱被拒,“感情”和“芳心”受伤害怀怨的缘故。
“你这样摇头瞪着我是什么意思?”田优作被苏小小看得光火,凶她一顿。
“没什么。”苏小小晃晃脑袋,忍不住还是耻笑他说:“我觉得你老兄真是天才,专门调些妖魔鬼怪,什么‘恶魔的尾椎’、‘吸血鬼的血’,还真没一样好听的,恶心透顶!”
“你现在尽管笑吧!最好赶快祈祷我在三个月内找到解咒的配方,否则……”
“否则怎样?”
“哼!”田优作粗鲁的把苏小小推出吧台,“给我干活去,别想偷懒打屁!”
有一件事他没说的是,根据那本尸骨不全的“恶魔秘史”一书上所载,喝了“失恋的滋味”后,如果三个月内——正确的说,第三次满月过后的恶魔之夜——
没有饮用解咒的天使之爱十二味,那么下咒与饮药的人的身体与灵魂将永远共为一体。
所以田优作才会那么生气。他费那么大的心力,就是为了取得爱慕多年的世伯女儿的芳心,却全被苏小小搞砸;一个不好,说不定还会因此前功尽弃,心上人琵琶别抱,而他倒霉的和苏小小缔结情爱之盟。他相信恶魔的力量,所以又气又怕,拴苏小小不放,并且急找出解咒配方,好赶快解决一切麻烦。
苏小小却恰恰相反,不信天地、不信鬼神,更别提恶魔这种没人缘的东西;她只爱、只膜拜一样东西——钱、钱、钱,十足的拜金狂外加守财奴,只要有钱赚,一切好谈。
她这种嗜钱如命的个性,让身旁的人都受不了,只要提起她,众人的反应一定不约而同皆是长长的一声“噢”,然后接下来是——“那个死要钱、没品的……”
即使这样被嘲笑,苏小小也不在意,丹尼尔却看不过去,问她:“大家那样嘲笑你,你怎么都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笑又不会痛。”她耸耸肩无所谓。
“你就是这个个性,才会被轻视、不被人看重!”
“那又怎么样?被那些人看重了,钱就会从天上掉下来给我吗?”
“你……又是钱!我不跟你说了!最好天上下钱雨,掉下来的钱把你砸死算了。”
丹尼尔总像这样被苏小小气得半死,不明白她这样没目的攒钱、存钱做什么用。
他是服了她,只为赚钱过生活,居然还忙得煞是充实又有意义!
而苏小小心里怎么想真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二章
傍晚下了一场雨,把空气中的尘埃全部洗干净。丹尼尔光着脚不敲门就冲进苏小小的房间,摇醒还在睡觉的苏小小,兴奋的说:“喂,小小,醒醒!看我买了甚么好东西!”
苏小小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感兴趣的往丹尼尔手上那件皱巴巴、像抹布的东西瞄一眼,倒回床上,拥着棉被说:“丹尼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闯进我房间,进来前先要敲门。”
“我敲了你也没听见。”丹尼尔把棉被拉掉,逼着苏小小起床。“不要再睡了,看看我买的东西。”
“那是什么?抹布吗?”苏小小被丹尼尔吵得睡不成,只好起床刷牙洗脸。
“什么抹布!”丹尼尔跟着她到浴室,站在门口看她梳洗,说:“你实在真没眼光,讨厌!这是很贵的!你别看它故意弄得皱皱的,这是明年春天流行的款样。”
“哦。”苏小小专心把毛巾拧干、挂好,习惯性随口问说:“多少钱?”丹尼尔伸出指头比了比,连带腰身的动作都摆出来。
“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