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共同话题,两人说起话来就更投机了,讨论着各自对武技的理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杜兰卿叫了声:“夫君,小弟,可以吃饭了。”两人这才觉得有些饥肠漉漉,又闻到一股肉香,却是杜兰卿把吴明打回来的兔子做好了,端了上来,香气溢得满屋都是。召平正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见兔肉,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直盯着母亲,一脸“快点吃吧”的请求。召来三人一见,相视一笑,召来一伸手扯下一条后腿,递给召平:“儿子,来,吃吧。”
召平接过来,又看了看母亲,杜兰卿疼爱的点点头:“吃吧。”召平一见母亲点了头,一口咬了下去,顿时满嘴流油,没多会儿时间,已经下去大半。
安阳这里虽然只是八月,天气已经冷了起来,日头短了,申时刚过,天就渐渐的黑了下来,一般人家只吃两顿饭,然后便休息了,一来钻在被子里可以暖和一点,二来省点灯油。吃完了晚饭,召平抚着圆鼓鼓的肚子,还是不想睡觉,围在正在谈得开心的召来和吴明,一会儿看看召来,一会儿又看看吴明。他看着召来脸上的笑容,听着他不时发出的笑声,心里有些纳闷,在他记忆里,阿翁很少笑的,阿母也很少笑,在他的记忆里,今天一天他们笑得比以往所有的时间笑得都多,特别是阿翁,他觉得阿翁看自己的眼神好象不一样了,怎么不一样呢,他说不上来,可是他很喜欢阿翁现在看自己的眼神,从心里感到高兴。
“平儿,先去睡吧。”杜兰卿听听外面已经敲了戍时,便催召平道。“阿母,我再听一会好不好?”召平向阿母央求道。
“来,平儿,听阿母的话,去睡觉,阿叔给你揉一揉,你就去睡,明天早上起来,阿叔教你练功,然后再去抓兔子,好不好?”吴明轻声对召平说。
“好!”召平一听,立刻站起身来,坐到吴明的身边。吴明解开召平的外衣,双手变换着各种姿势,在他的全身揉捏了一遍,看得杜兰卿眼花聊乱,再看看召平,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大是惊奇,连忙把召平抱起,进卧室去了。
召来见杜兰卿进了房间,转过头来对吴明:“你这是干什么用?什么功法?”吴明道:“这是师傅传给我的一套养生法,据说是养生家们的方法,对疏通经络有一定的作用,平儿的肺经有些弱,每天做一做,有利于他的身体。”
“是吗?你不如教给你阿姊,这样就算你有事,也不耽误。”召来高兴的说。对于这些,他也知道一点,在军中的时候,有时受了伤,军中的医匠有时也会帮他这儿捏一捏,那儿揉一揉,做完了之后会舒服一点,恢复得快一些。后来跟着臧中郎,看他每天夜里看书看得很晚,就到医匠那儿学了一点,在臧中郎看累了的时候帮他揉揉脖子,捶捶后背,每次做完之后,臧中郎都赞不绝口。召来一直觉得也就是这些作用,今天看了吴明的手法,才知道原来自己知道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让杜兰卿学会了,不光可以替召平做,自己也可以沾点光。
“这倒是个好方法,阿姊做的话,虽然效果略微差一点,熟练了以后也不错。”吴明想了想,点点头。
第二天召来一起,召平就跟着起来了,吵着让杜兰卿给他洗了脸,梳了头,就到吴明屋里把吴明拉了出来。吴明让召平站在自己的身后,跟着自己学,等召平学会了之后,又转过身来对召平交待了几句,便让他自己做去了。
召来练完了刀,看召平还在那儿练习,运动了之后,小脸有些红,气息略微有些粗,却不象平时那样喘得利害。只是有些看不懂,这是什么武技,怎么做来做去就是一个动作,把两只胳膊不停的伸出收回,这能有什么用?召来心里嘀咕,却没有问。
过了一会儿,召平收了式,对吴明说:“阿叔,我做了三百次了,好舒服呀,我再做三百次吧。”
吴明摸摸召平的头,蹲在召平的面前说:“平儿真聪明,这么小就能数到三百。记住,练习武技要慢慢来,不能想一次就练很多次,不然对平儿的身体没有好处,知道了吗?”
“平儿知道了!”召平高声答道。
“去吧,休息一会儿,就赶快吃饭,吃完饭出去抓兔子。”
召平一声欢呼,奔进屋去了。吴明回过头来,看着召来说:“姊夫,是不是有点疑问?”召来脸一红,却没有说话。却见吴明走到一根木桩跟前,这是昨天召来新立的一根,原来那根被吴明打了一掌,变成了碎材,已经做了柴火。只见吴明双手下垂,忽然右手一收,猛然击出,啪的一声,木桩发出一声轻响,用的正是刚才召平练习的动作。
召来眼睛一亮,他知道这式虽然没有把木桩打断,但击中的正个高度正是一般人的咽喉的部位,如果被击中,可不是好玩的事情,而且吴明出招时是先抬臂后击出,击完后又立即收回,正是完成了一攻之后立刻进入下一次出击的准备。
吴明转过身来,对召来说:“姊夫看清了吗,要不要试试。”
召来也不管什么规矩,立刻放下刀,照着做了几遍,觉得有些不顺畅,停下来想了想,调整了呼吸,连着做了几次,顿时感觉动作连贯了很多。转过头来,看到吴明正对着自己笑:“姊夫,难怪那个猎犬对你佩服得不行,你对武技的领悟力确实高人一等。”
“亮之过奖了,愚兄倒是觉得,你刚才的这一式,虽然看起来简单,却很高妙,我平时教平儿时,怎么他一会儿就喘得不行,而你教他的这招,连着做了三百次,却不象以前那样喘得利害,虽说他做得不是很快,却又是以前不可想象的事情,难道还有其它的什么原因吗?”召来顾不得所谓的武者规矩,急切的问吴明说。
吴明点点头:“姊夫想得深入。平儿先天肺气不足,而你的武技以刚猛快捷为主,对练习的人身体要求比较高,所以平儿会有气喘不上来的感觉,更谈不上达到刚猛快捷了。我刚才教他的这一式,讲究准确快捷,练习多了,会形成一种自然的反应,自然就快了。打击的是人的咽喉部位,却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再说,伸缩双臂的同时要内外扭转,可以活动双臂内侧的肺经,再加上开始练习时不需要太快,可以配合呼吸去做,练习之后,不仅不会气喘,反而会气息顺畅。对平儿来说,这是一举两得。”
召来一边听吴明解释,一边自己想,不住的点头,忽然又笑了笑说:“小弟,你把这要紧处告诉我,不怕你师傅不高兴吗?”
“武技一道,藏着掖着,只会使武道衰落,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东西藏得好好的,怎么可能集众家之妙,再说,我即使告诉了你,你不去长期的练习,也没有什么用的。师傅说过,武技一道,并没有太多的秘密可言,大道至简,越简单的反而是最高深的,就看你能不能用心去领悟了。藏着掖着,会使自己的心胸闭塞,再也无法体会这自然的奇妙。”吴明叹了口气说。
“大道至简?!”召来沉吟道:“是呀,我也是这两年才体会掉这个道理,刚开始到军中进,臧中郎将他的刀法传授给我们,那时候觉得这刀法真是精妙,一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整天打仗,也没功夫想那些事情,后来到了这安阳县,反倒有时间去想想,这不,我把原来的刀法又做了精简,威力反更大了。本来以为我能做到这一步,在认识的朋友中已经是少有,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领悟到了这一点,难怪你的武技这么高。”
吴明看召来有些落寞,劝慰他说:“姊夫又何必如此,我也是师傅教训,才知道这些,其实古人在书中早请说过这些话,只是一般人读了也就是读了,没有真正往心里去罢了。那些士人读书虽多,也懂点武技,但他们从来没有把武技看得有多重要,只是一门心思放在他们的圣人言论中,就是每天看上一遍这句话,也不会有姊夫这样深的体会,更不可能象你这样做到化繁为简,只有到了你这个境界,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在武技之道中的真正含义。能象你这样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你应该满足才是。我也是得自师傅的传授,才比你快一些,要比真正上阵搏杀,小弟又怎么能和姊夫相比,就是我那师傅,饱读诗书,文武双全,号为全才,据他说,他领悟这个道理也是在中年以后,武技才真正大成,比你还差一点呢。”
召来笑了笑说:“小弟也不必开解愚兄,愚兄也不是看不开的人,我怎么能和你师傅相比,武技上或许有点接近,诗书愚兄可差得远了,愚兄也就是在军中读过一些《孝经》上的话,认识自己的名字,其它的可就算不上了,以后还得向小弟多请教。”
吴明活动活动手脚,指了指隔壁说:“姊夫怎么把这个大才子给忘了,这位蔡大人可是当今世上难得的大才子,那可是校正五经的学者,又岂是我能相比的,你可要抓住机会向他多请教呢。我估计呀,不要几天,这平安里可要热闹起来了,那些士子怎么会放着这么个大学者不来请教学问,套近关系。更何况这位蔡大人虽然现在是被天子流徙到安阳来了,可谁都知道,只要他不死在安阳,凭他的学问,被重新启用是意料中的事情,更何况他朝中还有那么多的朋友。”
召来点点头,笑着说:“有我兄弟二人在,只要不是派军队来杀他,大概是保得安全的。好了,平儿就交给你了,我吃了饭还得到这位蔡大人府上去点卯,顺便向他请教点学问呢。”说完,收起长刀,赶紧洗漱,吃了饭,便出门去了。
召平早就吃完了饭,又催着吴明吃饭,然后一起出去抓兔子。杜兰卿看着儿子一脸的兴奋劲儿,心里也是甜滋滋的,说不出的开心。
正文 第一章 第十节 初见蔡邕
召来走进蔡邕的新住处的时候,蔡邕已经洗漱完毕,向叔父蔡质行完了礼,正和从弟蔡谷坐在书房里,相对而坐,愁眉不展。到现在他也没搞明白,自己给天子上书,明明是按照天子的要求用皂囊封好,怎么最后还是泄露了出去,结果想弹劾罢黜的人没事,自己反被安上一个申助私党,讥刺公卿内及宠臣的罪名,连累得叔父一起下了洛阳狱。那洛阳狱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天天听着那些惨叫,让人不禁毛骨悚然。本来自己以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