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耸肩膀,“我早就知道这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他吸了吸鼻子。“好问题。不过等我冷静下来想要改变主意的时候人已经在飞机上了。所以,今天早上需要做什么?”
她的肩膀微微僵硬了一下。这里是她的地盘,但是现在他也想要插一手进来。
“我昨天还没有巡查过营地的客人,还得清理垃圾箱,换上新的垃圾袋,大概就是这些事情吧。”
“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
“我会去给你帮忙的。”
她的眼睛中满是戒备,他几乎能看到她的周围升起了一层保护罩。
“好了,就按我说的来吧。带我四处看看这片土地,还有牧场是怎么运营的。有我在旁边不会很糟糕的。”他把马克杯放在围栏上,反手关上自己的房门,然后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拉上了夹克的拉链。
她争辩道:“我更想一个人去。”
“什么?你不想被这间牧场的继承人打扰?还是感觉我们接手得太快了?”
“你真的和你父亲一样口无遮拦,你知道吗?”她一字一句地说。“难怪你们合不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她与他四目相对——气氛中摇曳着一种微妙的潜在不安因素。她吐了一口气,转过身踏上林间的小道。他随在她身后穿过山杨林,头顶金黄色的叶子打着旋儿像雨一样飘落,他们呼出的气息在冷风中形成一团雾气。
他们走到她停在旅馆旁的卡车边,她帮艾斯跳上了车座。
“它的后腿有问题吗?”柯尔问。
“兽医说它可能有退化性脊髓神经病的前兆,这种病是慢性病,没有治疗方法。我要先进去办公室拿东西。”
奥莉薇亚打开办公室的大门的时候,柯尔爬上车坐在了艾斯身边。她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抱着一箱小册子,箱子顶上还放了一本书和一个POS机。她把这些东西放在她和艾斯之间,然后把车钥匙插进了点火器。
“先不说你被赶到员工木屋去住,你昨天和迈伦谈得怎么样?”她问着发动了车子,往后倒车。
他往后仰靠在头枕上。
“我们没谈成。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把我赶出去了,然后定了个正式的会面,就在今天早上十一点,约在图书室。”
她把车开到土路上,很快的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他又看向她手腕上的伤疤,想从里面看出她从哪里来,又有着怎样的过往。她在电话里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回响。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存……
“营地的客人现在还是从湖那边的伐木路过来吗?”
“没错。有时候他们会从各种各样的方向过来登记,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我每天巡视一两圈,在营地里就给他们登记入住了。小木屋的客人还是必须到旅馆的办公室来一趟的。”
她在营地的入口停下了车,俯身打开他面前放着手套的储物箱。他闻到她身上一股干净清新的肥皂味,这味道让他想起一款不记得是叫雨水还是森林之春的沐浴液。她从储物箱里取出一双手套戴到手上,然后走下了卡车。他跟了下去。
她走到后车厢,抬下来一块很大的立式告示牌,上面黄底黑字的写着注意熊出没。
“需要帮忙吗?”他说。她费力地将告示牌在地上拖了几英尺[22]。伴随着河流奔涌的声音,风把摇摆的松树吹得沙沙作响。
“我能行。”她把告示牌放在分叉路口。这条路的一边通向一个小型的沙滩和野餐区,另一边则通向码头和野营区。柯尔斜倚在卡车上看着她,重新感受着这个曾经对他来说也是重要的一部分的地方。
她确确实实在步态中透露出一丝不便——他想知道是为什么。她的手上没有戒指,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和男人有关的标识,但她却是他坏脾气的父亲亲密的朋友。
柯尔是一个敏锐的观察者,善于从细小的迹象中挖掘出事情的真相,这也是他多年来在调查报告中引以为豪的技能。有人说他有着异于常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这也确实让他在工作中受益颇多,他往往能在别人都晕头转向的时候从一片迷雾中直取事件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