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和别人通感以后,”赫克语重心长说道,“可能会觉得没有必要再交谈了。”他顿了一下,试图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根本无能为力。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颤抖哽咽,脸上写满悲伤与无奈。他不想让潘提考斯特看到这样的表情,于是把目光转向麦克斯,小肥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环顾四周,好像在探寻让主人如此悲伤的原因。
“还有很多话没有说给你听,我不想以后空留遗憾。”赫克沉沉地说道。
“不用说出来,”查克也有点哽咽,“我都知道。”
他给了父亲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退开一步指着麦克斯说:“帮我照顾好它。”
赫克点点头,表情严肃而沉重。这时,电子合成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危险流浪者”的操作舱投放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技术人员走上前来,带他往背离部署区的方向走去。
“准备投放,十……九……”
电梯门打开了。潘提考斯特走进去后把门扶着等查克过来。小伙子没有直视他的眼睛,也没有回头看父亲。越过查克的肩膀,潘提考斯特发现赫克正望着自己。
“斯达克,”他喊道,“跟你并肩作战的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赫克重重地朝他点了点头。潘提考斯特也点示意。永别了!
“……八……七……”
倒数的声音还在继续。真子和罗利已经处于通感状态。她的某些想法突然让罗利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罗利感慨道。
在所有人中,真子也许是最能激起罗利这一想法的人。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什么。“危险流浪者”的指挥和控制系统开启了,平视显示屏上的信息表明机甲已经准备就绪。短短的几个小时,破碎穹顶的技术人员就像变魔术一般使机甲完全恢复,真是不可思议啊。
“我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未来,”他继续说道,“直到现在。”人生就是这么讽刺,罗利暗叹。没有什么东西比自杀式使命更能让你想到未来。
他伸出手去轻轻地碰了碰真子的手。
这时,“危险流浪者”的头部顺着竖井迅速滑下,井壁上的钢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就算罗利还想说些什么,他的声音也会被彻底淹没。但在通感状态中,他什么也不用说。他的想法真子一清二楚。
勇敢向前冲吧!
六个小时后,天童在指挥中心一边随手摆弄着吊裤带,一边密切注视着屏幕上“危险流浪者”和“尤里卡突袭者”的神经连接强度。“流浪者”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真子和罗利的连接一直很牢固—但“突袭者”就不免让人操心了。查克·汉森是个感情用事、情绪反复无常的蠢蛋。内心的焦虑和对父亲的怨恨交织掺杂,同时又害怕再也见不到父亲,没有机会改善父子关系,做个好儿子。通感需要心无杂念,这样的情感状态恐怕不妙。森真子就是最佳的例子。
潘提考斯特元帅也让人忧心不已。天童看过元帅在和查克通感前所做的脑部扫描结果,因此他很确定一个事实,不管“尤里卡突袭者”是否能成功投放核弹,斯达克·潘提考斯特都将一去不复返。十年前在“探戈狼”里长达三个小时的独战使他的大脑严重损伤,天童根本不知道潘提考斯特怎么还能低头系鞋带。像他这样坚毅刚强的人真是世所罕见。遗憾的是,由于长期遭受辐射病的折磨,再加上治疗辐射病破坏了血管,他已经在劫难逃。因此,这样的身体状态显然也不是实现稳固通感的最佳状态。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两个机甲的神经连接数据都显示通感非常完美。
“神经连接均达到百分之百!”他大声地说道,好让指挥中心的其他工作人员放心。
与此同时,他也在实时关注远程卫星视图,追踪超级西科斯基直升机运送机甲前往东南方公海的情况。核弹装在抗压箱里,捆牢在“突袭者”身上,看起来就像一个背包。核弹头的威力足以夷平一座城市的中心区。如果戈特利布的数据准确无误,那么这样的威力也足够使虫洞崩落垮塌。
如果他们能赶在更多的怪兽窜出之前到达目的地……
如果他们能顺利避开两只正在巡逻的怪兽……
如果机甲能在马里亚纳海沟难以想象的压力下长时间正常运行,并顺利将核弹投放进虫洞……
他们假设了很多“如果”,同时也确定了一个“无疑”—如果核攻失败,他们必死无疑。
两组西科斯基直升机队都飞得很快,已按计划抵达既定任务范围。他们进入雾阵后瞬间消失在卫星视图中,于是天童眼前的大型全息屏幕上只剩下环太平洋区域的全景图。虫洞标志在靠近屏幕中心的地方显得格外醒目,洞口附近有两个红点在慢慢地转悠。天童打开了另一个显示屏,西科斯基底部的摄像机捕捉的图像出现在屏幕上。一切正常。
赫克·汉森,这个被“贬谪”为(至少天童认为赫克自己就是这么想的)指挥官的驾驶员战士,正按照潘提考斯特一贯坚持的要求,大声地通报着最新情况。相互间要多交流信息,多多益善,潘提考斯特常把这话挂着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