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群星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的背后,广阔的天幕倒映在江面上,连最后的微黯天光都被吞没。
潮湿的热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来,吹散了谢景迟身体里潜藏的最后一丝睡意,他忽然想起今天是一个月中最黑暗的朔月夜。
“醒了吗?”秦深冷不丁地开口说话。
谢景迟下意识想要装睡,但显然秦深已经观察他有一会了,装傻充愣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嗯。”酒精麻痹了谢景迟的舌头和喉咙,连这么个简单的音节都让他筋疲力尽。
秦深看出他此刻的处境,顺势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到他手上,“喝点水会好很多。”
冰凉的水流缓解了喉咙里火烧一样的灼痛,谢景迟找回了自己的言语能力,哑着嗓子和他道谢。
秦深将注意力放回到前方路况上,“不用谢,下次不要在外面喝那么多酒。”
只是两杯而已,谢景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这是哪?”
“还看不出来吗?”
谢景迟被他反问住了,下意识就将迷茫的目光投向窗外。
夜深人静的时刻,路上车辆很少,大多数是客运汽车或者是重型货车,少部分是拉客的出租车。
市内限速60,秦深的车速很快,将将卡在超速临界点附近。谢景迟越是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去辨认,就越是觉得一切景象都是如此的陌生。
眼看沿途的景物越来越荒凉,谢景迟才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
当年秦深照顾他是因为他们有婚约,如今秦深早就没有要为他做这些事的义务。
他本能地像过去一样信赖、倚靠这个人,却忘了他们其实离老死不相往来只差那么一步。
谢景迟把手放到口袋里,手机冰冷的外壳给了他一点安定感。
他打开定位软件,发现果不其然这并不是回酒店的路。
满腹疑问的他稍稍抬起头,后视镜里的秦深正在看他。
“看到什么了?”秦深漫不经心地问道。
又来了。一丝冷意沿着谢景迟的脊柱爬了上来。白天那种微妙的违和感又一次出现了这个人的身上。
不安如霾云一般掠过心头,他按掉手机屏幕,劝慰自己不要想太多,“没什么,前面的路口停一下,我自己回去。”
秦深直视正前方的道路,“这么晚了,把你一个人放在路边我不放心。”
谢景迟勉强笑了笑,“我自己打车就行……”
他闭口不谈他们此时完全偏离既定道路的事情,他有预感,这绝不是什么适合在当下这古怪的氛围中捅破的话题。
秦深没有说好或是不好,只是默默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在车子完全停下来的一刹那,谢景迟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都是指甲掐出来的半月形血痕。
冷汗浸透了衬衫,贴在身上又湿又黏,格外地让人不舒服。同时他感觉到傍晚补过的阻隔剂正在逐渐失效,后颈的腺体突突地跳动,简直像要到爆炸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