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打击面也太广了,反正我是没有。”黎衍问,“后来吵赢了吗?”
“不好说,那个人对我们几个导购人身攻击,我也就对他们人身攻击了,挺没劲的。”回忆起那场吵架,周俏还是觉得很丧气,“那人骂我们乡巴佬,讲话特别难听……其实这几年,这样的人碰到过好几次,明明都是他们不对,吵不过就拿外地人说事,我也是奇了怪了,家里要是够好,谁愿意往外跑?我出来打工也有错了?打工的就天生比人低贱吗?”
“有些人的想法比较狭隘,你不用太在意。”黎衍不太懂怎么安慰人,试着劝她,“大部分人脑子都是正常的,再碰到这样不讲理的人,别理就是。”
“嗯,我知道。”周俏咬了下嘴唇,大着胆子说,“很久以前,有个人和我说过,我又不是人民币,
不可能人人都喜欢,只要做自己就好,做人就是要问心无愧。我一直记着呢。”
“谁跟你说的啊?这话谁都听过吧。”黎衍觉得周俏实在有些单纯,“网上不都是这样的鸡汤吗?又不是什么至理名言,是个男的吧?装深沉骗小姑娘呢。”
周俏:“……”
抱着可达鸭的手抠得更紧了。
“这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黎衍叹一口气,忍受着残肢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却不愿主动提出离开阳台。
周俏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和雪粒,失望地说:“这哪儿叫雪啊?这不就是下雨嘛。我们老家那才叫下雪,就一个晚上,雪就积得很厚很厚,小时候,我和我弟一到下雪天就出去堆雪人,打雪仗,可好玩儿了。到这边这几年,就这毛毛雨样的,朋友圈都能欢呼说下雪了下雪了,搞笑呢。”
黎衍回想了一下,说:“钱塘的确好几年没下大雪了,以前下过的,几年前吧,有一年雪下得特别大,不过那时候你应该还没来。”
周俏转头看他一眼,心道——不,我来了。
那一年,跨年夜的前一天,钱塘开始下大雪,下到12月31日,整个城市已是银装素裹,充满了冬日趣味。
大雪天,又是旧年的最后一夜,火锅店的生意特别好,排队等位的客人挤在店门口,服务员们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9点,一波用餐高峰过去,周俏终于缓了口气,黎衍一行人就是这时候进店的,打了个时间差来吃火锅。
他似乎没撑伞,从学校走到店里,身上积了些雪沫子,站在店门口掸羽绒服,周俏把他们迎到圆桌旁,刚要把菜单递给黎衍,领班出现了。
“小花,你去服务A9桌,这桌让小刚来。”领班命令周俏。
周俏呆呆看着她,身子没动,菜单还捏在手上。
黎衍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也不催。
领班加大音量:“叫你去A9桌!听不懂吗?!木头一样杵这儿干吗?你以为给人家点个菜,人家就会……”
没等领班说完,周俏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似的溜走了,黎衍莫名其妙地看着领班,领班对他一笑:“抱歉啊,服务员新来的,有点笨,您别介意。”
A9桌是一桌很难搞的客人,吃
了俩小时了,同事聚餐,全员喝酒,周俏过去后他们又拼了一轮酒,有人叫周俏,说点的一份雪花肥牛一直没上。
周俏有点懵,问过之前的服务员,说早就上过了,盘子都撤了。周俏告诉客人后,几个醉鬼立刻吵吵嚷嚷说就是没上,发誓的发誓,骂人的骂人,领班过来后,当即表示立刻给他们上一份,回头对周俏说:“这份牛肉从你工资里扣。”
周俏大惊:“为什么呀?可以查监控啊!”
“不为什么,我说扣就扣。”领班眼含讥诮地看着她。
周俏年龄虽然小,这时候也明白了,领班就是想整她,也许这时候她硬气地说一句“我不干了”,领班能马上笑成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