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主府的护卫闯进唐家时,唐昭早就不在唐家了,她甚至已经不在京城。
从她晨间离开公主府,去车马行本意就是买马离开的,奈何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这才租赁马车去了红枫书院。而后再回到唐家,都不过是为了应付跟踪之人罢了。
回到唐家,见了薛氏,果然那种被时刻盯着的感觉就没有了。唐昭表面不动声色,但实际心里厌烦得不行——她对小公主百依百顺是习惯了,被留在公主府说到底也是她自己情愿的,可现在明达都没对她紧盯不放,唐家又凭什么想要控制她?
唐昭听着薛氏一番叮嘱念叨,又陪她用过午膳,便借口休息回房了。等午后众人休憩,小院中四下无人,她便又溜了出去。这回没走唐府的大门,而是直接翻墙跑了。
这些天她在公主府的锻炼也不是白练的,虽然恢复武艺遥遥无期,但到底练出些气力身手。
唐昭这一跑跑得很突然,但要说她毫无准备也不至于。等她换下身上长袍,穿上一身短打赶到城门口时,那里正有人牵着马在等她——是晨间雇佣的那个车夫,回城的路上她悄声与他吩咐了买马的事,许诺了足够的佣金后,车夫下午果然便带了干粮和马来这里等她。
不是什么好马,但代步也足够了,马儿寻常还不怎么显眼。
唐昭绕着马儿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便满意的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两递给了车夫:“多谢,这马我要了,劳烦你跑这一趟。”
给的银两自然比马的价格要多些,是许诺给车夫的好处。后者收了银子拿在手中一掂量,脸上顿时就扬起了满意的笑容,也不去问唐昭好端端的富贵郎君为什么做如此打扮:“郎君客气了,能帮郎君办事是小人荣幸。我看郎君是要远行,马背上便备了些干粮,也不知郎君用不用得上。”
唐昭自然没有拒绝,不管吃不吃都收下了。银货两讫之后她也不担心车夫会被人寻到,或者出卖自己,当下便翻身上马直接走了。
马蹄踏踏,载着人远去,片刻后便只余一片烟尘。
唐昭离开的背影很是潇洒,然而等她沿着官道策马跑到第一个岔路口,却终于犯了难——她还没想好要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主殿下不寻她还好,若真要寻她可就不是那么好躲的了。除此之外还有个不知深浅的唐家,他们比起明达更加让人忌惮。
骑在马背上犹豫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唐昭也没想好去处,最后干脆去路边折了个树枝。
“扔到哪边就往哪边走吧。”唐昭随性的想着,手一抛便将树枝抛了出去。
须臾间树枝落地,向前的一方偏向了右边,于是唐昭一扯缰绳便策马向右边的官道跑了过去。至于这条官道通向哪儿,她一点也不在意,等到了下个城镇再打听也不迟。
明达自从看过唐昭那封辞呈后,整个人便都陷入了自责与懊悔中,心中唯一的期盼也只是唐昭还没来得及远去,能让她有个解释与挽回的机会。
然而到底还是迟了,半个时辰后,手下人便带回了搜查唐家的结果:“启禀殿下,长史没在唐家,而且是从下午起就消失不见了,唐家人自己也还在找她。”
明达听完木然的摆摆手,哑着声音吩咐道:“再去查!”
下属应是退下,稍晚些连暗卫也都被派了出去,只剩明达还捏着辞呈坐在正殿里,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奇怪——她对唐昭早有调查,也是因为她本人与调查所得大相径庭,才对这人上心起疑。现在想来她虽不知宋庭这十年间的处境,可借尸还魂应当也不过是在数月之前。
几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宋庭对唐家生出归属,她既然都能舍了自己而去,区区唐家又怎么还会被她放在眼里?让人去唐家找,不过是最后一点微末的希望罢了。
可惜,到底还是没结果,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夜,从天黑等到天明,明达熬红了一双眼也没去休息。
快天亮时,派出去查探的人终于回来了,顺手带回了那个车马行的车夫:“殿下,长史昨日通过此人买了马,如今早已经离开京城了。”
车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是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恍恍惚惚被带到了公主府,也不知这里是哪里。可小人物也有眼力,一眼就看出这宅子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眼前的女子更是尊贵非凡,当即便叫起屈来:“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只是卖了匹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