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昕来陈家闹过的不愉快其实不算少,她从小是个暴脾气直肠子,并不擅长打嘴仗,惹了她不高兴就发脾气摔门离开不欢而散,因此在陈家这边落了个任性骄纵的坏名声。
这回在陈建明开始审问许孟阳时,她的火气就开始忍不住蹭蹭往上冒,等到一家子开始替陈俊打她房子主意,那火气眼见一点就着。
照往常,估计又是大吵一架拂袖而去,然后坏名声上再添一笔。然而因为许孟阳的四两拨千斤,她马上学以致用,软刀子还回去,插得陈家一大家子一肚子气,却发不出来。
告别时,陈建明李蓉和陈老太太脸上那叫一个精彩。
门才刚刚阖上,便听到老太太在屋内破口大骂:“我早说夏胜南那女人恶毒得狠,这是把我们当贼防呢?夏昕姓夏,那也是我们陈家的人,她的东西咱们小俊也有份。”
陈玲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奶奶,您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妈留给姐姐的东西,还真跟伯伯家没一点关系。”
老太太气得不停骂:“坏女人!坏女人!”
夏昕皱眉想转身敲门,被许孟阳拦住:“算了,没必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夏昕想想也是,她是夏胜南的女儿,夏胜南自离婚后,从来就没和陈家有过任何来往,人生的阶层早不一样,她没必要降低自己的档次。
这样一想,她也就释然了。
两人从老小区出来,夏昕看了看开车的男人,笑道:“我真不知道,你不仅脑子转得快,嘴巴还挺会说,要不是你,我可能又得和他们吵起来,然后被扣上一顶不孝子的帽子。”
她虽然穷过一阵子,但本质上是被夏胜南富养长大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对于房子车子票子这些困扰普通人一生的问题,她几乎没有任何概念,当陈建明提出想要她妈留给她的房子时,她下意识只是愤怒,觉得这些人无耻至极,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合情合理地反驳回去。
好在有许孟阳。
许孟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会有理变没理。虽然遇到这种事,难免控制不住怒火,但想想你爸他们一家子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市井小民而了,他们还算体面人。你没看新闻,好多家庭为了一套破房子,打得头破血流。”
夏昕:“他们是没那个胆子。”她忽然想起以前的事,笑道,“别看我奶奶天天骂我妈,其实也就敢在背后骂骂。有一回在街上撞见了,我妈带着司机和助手从车里下来,从她身边擦过,她看都不敢多看。”
“这你都知道?”
“陈玲跟我说的啊,当时她也在,说我妈如何有气势,奶奶看得战战兢兢的。”
许孟阳笑:“有本事的女人当然就有气势。”
夏昕叹了口气,笑道:“我妈不仅了解陈家人,也了解我。知道若是把钱都交在我手上,很可能我爸他们哭哭穷,我耳根子一软,就去做散财童子了。以前我一直想要得到父母的爱,现在才发觉,有些事强求不来的,哪怕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人,也是如此。好在我妈很明智,当初替我改了姓,让我对陈家少了归属感,他们再奇葩,好像也能接受。”
许孟阳转头,笑着看她一眼,淡声说:“是啊,所以我们也只能选择去爱爱我们的人。”
夏昕歪头看他,笑道:“那我要爱你。”
许孟阳道:“我也爱你。”
过去几年,每次过年去陈家,都会心情不好。今年虽然陈家人的奇葩程度更上一层,但有了同盟战友,这些人所谓的亲人,再也能影响她的心情。
她再也不稀罕他们这些人爱不爱自己。
*
大年初二,两个人去了清峪村。
今年周齐光在村里过的年。村子多是老人,平时很冷清,但过年,许多年轻人会拖家带口地回来,反倒热闹起来。
周齐光因为帮助村子挂牌“传统村落”,还主持整个村落的修复工程,在村子里地位那是不用说的,大年三十,周边几家一块儿搭伙在他这小楼吃的年饭,倒是不用担心他一个单身老人太冷清。
拎着几大袋子礼品的两人,刚进院门,便被几个穿得喜庆的小孩子围上来。许孟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分给两人。
夏昕见他对孩子和颜悦色温声细语,还时不时揉一下人家的小脑袋,十分有做温柔爸爸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