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要杀他这个问题实在太简单。
左右不过为了万万人之上的黄金宝座,那么在不起兵造反的情况下,谁能坐上这个位置呢?答案是:姓颛孙的,并且和前两代先帝有亲密的血缘关系。
两位先帝留下的血脉少,男丁就只剩下他和他侄儿,其余的都是公主。
但并不代表身为女子的公主们,不想染指九五之尊。
前朝不是没有过女子为帝的例子。
可怜他身边唯一得力的是个文弱书生,这追凶之路漫漫啊……
颛孙肃行叹口气,收敛了心神,握着杭豫左的手,“刚才多谢豫左救我一命。”说话间,他注意到杭豫左的耳廓上裂开一道口子,血珠子缓缓的涌出,像在耳上挂了一串红珠,不知怎地他心念一动,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倾身过去,嘴唇含住了耳廓,轻轻的一舔,明显的觉察到旁边的这具身子颤抖了一下。
他觉得又有趣又好笑,戏弄似的多舔了两下,等到再也查不出甜腥味道,才退回去。
杭豫左的脸颊上有一抹淡淡的绯色,趁着白皙的皮肤流露出无限的动人风情。
“殿下唇舌柔软,伤口不觉得疼了,”他的声音明润,含着笑,“殿下的体贴之心,豫左铭记。”
颛孙肃行咳嗽两声,觉得怪怪的,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抬眼正对上杭豫左的眸子,顿时有种自己反被调戏了的挫败感觉。
第10章 出恶气
到了宫里,早有人向圣上传达“皇太叔遇刺”的消息,颛孙肃行乘着特别为他准备的小轿子来到两仪殿时,圣上刚嘱咐完金吾卫将军近来加强京城里的巡逻,务必早日揪出凶手。一众皇亲国戚纷纷对皇太叔表达关切之余,看向他和杭豫左的眼神分外微妙。
两位主角视若无睹,淡定自若。
可有的人就想看他们不淡定的出丑。
各种关切的、嘱咐的话说完了,皇太叔表示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没得为了一个疯子刺客而扫了兴致,众人见惯了这位殿下的性子,于是酒席照旧开饭。
因为是家宴,所以在席者并不多,几位居于帝都的公主携驸马来给敏筠道贺,按辈分她们是姑侄或是堂姐妹,但关系并不亲密,众人装模作样的制造出热闹的气氛,笑声不断。几位驸马上前来给颛孙肃行这个叔叔敬酒,其中不乏年纪比他大的人。
颛孙肃行好酒又善于控制,但在他把酒倒进嘴巴里之前,杭豫左熟门熟路似的从他手里拿过酒杯,笑得温文尔雅,“皇太叔暂时不能喝酒,此杯便由在下代劳了。”
恩爱眷顾之情尽显无遗,经过数日沉淀的颛孙肃行面不改色。
驸马略觉得尴尬,但碍于皇太叔的面子只得应承下来,举杯共饮。
酒水刚刚下肚,对面桌案后端坐着的晋淑公主掩嘴笑道:“皇叔与杭先生恩爱之情意,着实令人羡慕。”
好好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满满的嘲讽讥笑之意,圣上装聋作哑,这皇室里、朝堂上混成老油条的人岂会听不出那么浅显粗直的语气,不过人家也是唱戏的高手,就是能摆出一副“我真的没听出来,我是无辜的”样子来。
颛孙肃行不急不慢的看向晋淑公主,年约二十多岁的公主殿下,打扮的花枝招展,极尽富贵雍容之态,可惜堆叠的多了反而是个累赘,再加之身边没人,更显得华贵之下满是落寞。
晋淑公主继续说道:“想我第一次听说皇叔之事时,心中满是惊讶,原以为是一场荒唐闹剧,谁知原来是真。”一双凤眼含着恶毒的笑意瞟向颛孙肃行,哪里有半点晚辈的样子,“看杭先生面白唇红,当真是风流才子的模样。唉,我呀可真是目光短浅了些,今后还得向皇叔请教请教才是。还请皇叔莫嫌弃我愚笨。”
谁听不出来这番话不仅是讥讽皇太叔分桃断袖,更嘲杭豫左是个狐媚小白脸?殿中冷了一小会儿,只有宫女们战战兢兢的倒酒时,器皿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一直专心啃鸡腿的敏筠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道:“媛心姐姐,姐夫呢?”
媛心是晋淑公主的小名,而皇室中谁不知道晋淑公主两口子最近关系差到连表面的平和恩爱都伪装不下去了,她低三下四的放下公主的尊荣,殷殷期待驸马回头。众人当笑话一般来看,从来不打算捅破这一层窗户纸,谁料年幼的桐吉郡主给问出口了,但童言无忌,能拿小姑娘怎么办呢?
晋淑公主脸色十分精彩,这时候颛孙肃行懒懒散散的斜靠着凭几,含笑望着她,“原来媛心有点自知之明,若是你真心请教,我这个娶妻过的长辈,也许能指点你驭夫之术。有点盼头的日子才是好的,大多时候人一闲下来整日里无事生非,以取笑编排别人为乐趣,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话说的更为直白,连一点遮羞掩饰的词儿也没,晋淑公主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耳畔似乎响起别人的嘲笑声。
颛孙肃行清楚,尽管他们这一群人往上数两三代是同一对男女,但到了后面,隔着层肚皮,心也隔了千万里。就比如说选立皇储的事儿,有的人觉着是太皇太后这一支人占了大便宜,心里很不舒服。圣上力排众议,才没出个女皇储。
是啊,他们叔侄两个关系好呢,圣上固执的装贤明豁达,别人心里不服也一定得顺着他的意思走。
现在有只出头鸟咋咋呼呼,给他们心里头一点慰藉,于是一个个缩起脑袋来看笑话,天子家走出来的人要单纯的听不出那股嘲讽劲儿,简直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