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威朗声笑着,面色涨红,亦有些自得的模样。
“姑父确是用兵如神!否则阿勒真虎视眈眈、伺机南下,我们巍州始终难逃牵制。”林翡左手拍在桌上,眼睛发亮。
晏如陶看她讲得兴奋,小心翼翼地凑在她耳边说:“你右臂刚上了药,当心些,莫牵扯着。”
林翡侧过身看着他笑了笑,点点头。
“我临行前并不知此事,是到了钦州正欲排兵布阵,军师让我不必心急,我才明白到钦州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林翱饮了一口梅子酒,“姑母,这酒比去年酿得更有滋味。”
林雪青一听乐得眉眼弯起:“在外头行军顾不上吃喝,回了家饮两口酸甜的自然舒爽。我再叫人拿些用葡萄酿的酒来,你们晚上一起留下吃饭。”
说着就出去张罗起来,阿慕也跟着一道忙前忙后。
过了一会儿,得了消息的贺宁才带着阿鹤、阿鸾匆匆赶来,一见阿鹭胳膊上的伤,心痛得直抹泪:“只闻你们打了大胜仗,怎的伤得这般重?又恰好是右臂,今后若是不好使枪可怎么办?”
“阿娘,并不算重。”
她听见阿娘这般说,倒觉意外,又想起倒在血泊里的张冶等人,有些黯然,“医师说并未伤及筋骨,只消伤口愈合便可行动自如。”
“正是,您放宽心,如今天气渐凉,阿鹭这伤至多一个月便可痊愈。”晏如陶也劝慰道。
阿鸾、阿鹤站在一旁,盯着阿姊右臂上的伤口看。刚刚为了便于清创上药,将阿鹭伤口处的衣衫剪开,虽已包扎好,可外头一圈沾着血迹的衣衫豁口还是令人触目惊心。
“阿鸾,真无大碍。”见阿妹无声垂泪,阿鹭连忙挤出笑来,招招手让她走近,“晚些时候换药给你看看,不算很深,只是战场上拼杀来不及包扎,看着唬人罢了。”
晏如陶闭紧眼低下头去,当时他冲进房门,见没卸甲的阿鹭浑身是血,一张脸却苍白似雪,吓得他腿都软了,张开嘴想问却发不出声音,泪倒是先涌了出来。
他从未见过刚下战场的阿鹭,想来她的家人也是如此。方才听闻能安定数年甚至更久,他心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待用罢晚饭,林翡提出她思虑数日的问题:“驱逐阿勒真部族之事,姑父欲派何人前往?”
李宣威看看她右臂:“你刚受了伤,安心休养。”
“我不去也行,可否让幼萍领女军前去?”她抿抿嘴唇,还是将心底话说了出来,“并非贪功,巍州百姓恨透了阿勒真人欺凌妇女,若是我军士兵欲以牙还牙,岂不是沦
落至与野蛮外族无异?”
她顿了顿,接着说:“原本我们是驱逐北狄的正义之师,万一一时冲动犯下暴行,传扬出去于我军声誉也甚是不利。”
众人听罢都思索起来,玉娘悄悄掐了掐林翱手臂,他连忙出声:“阿鹭此言有理。”
涉及带兵打仗晏如陶不好多言,但他对李宣威所谋心知肚明,如今不必忧虑边患,下一步便是要专心对付南边。
他笑着又敬了李宣威一杯酒:“京中士族标榜清高,蔑视寒门兵士,可聂贼一事已让世人知晓实是他们龌龊不堪,反是都督和手下的将士护国安民。‘遐迩所闻’的不该是什么‘上流声议’,合该是巍州军士的义勇气骨。”
阿鹤立时领会,接着晏如陶的话说道:“世家贪婪无道,新君心术不正,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南方各州郡的百姓恐要再陷水深火热。姑父和巍州军的美名若能传至南边,届时举兵便是以有道伐无道,大得人心!”
林济琅这才眉目舒展,晏适之和阿鹤的话片言居要,切中自己所忧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