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江是近身伺候皇帝的,皇帝肚里想的,他可能都猜到一二。那论来论去,就只剩他这个活口了。
旁若无人地幽叹一声,他二十多年来付出的真情终究是被辜负了。
小小抿了一口茶,皇帝叼了根嫩芽在齿尖磨着,与柔嘉公主对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面上还难得地露了羞涩。
瞧得柔嘉公主心里似有一万只小猫爪在挠一般,急得大冬天的头皮都在冒汗:“你倒是说呀。”
皇帝清了清嗓子:“这个……那个……”
目光向下,两黑溜溜的眼珠子渐渐聚拢,盯着皇帝那大小正好,自然带笑的唇口,见它在张合着却说不出什么实在话,是真想把它撬开来看看。
“那个你以后就知道了。”
柔嘉公主两腿一弯,赖到地上,这是什么鬼话,“本宫现在就要听。”
这边李安好的轿子进了内院,走了两刻方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旬嬷嬷撩起轿帘。
一眼望不尽的梅林冒寒盛开,傲然与雪斗艳,瞧瞧那开得张扬的红梅,虽被皑皑白雪裹着,但却丝毫不见怯。
李安好伸手放于旬嬷嬷递至轿门口的腕上,下了轿。转身看向来路,又一顶轿子来了,若是猜得不错,坐在轿内的应是奉安国公府的九姑娘。
来人正是陈元若,轿帘才被撩起一角,在瞅见那人正等着,立马抬手拨开帘子自行下轿,迎向走近的李安好,先一步屈膝行礼:“刚在新安里堂口多有惊扰,还请姐姐勿要怪罪。”
这……有点过于客气了!
“九姑娘大量,”李安好忙回礼:“你我没有惊扰之说,也请勿要提什么怪罪,”莞尔一笑,“若真要说什么,也应是我该向九姑娘致谢,谢你避让之举。”
不论皇太后,奉安国公府在京中本就属顶级世家,宁诚伯府望尘莫及。不过这也合了两家老祖宗的身份,一个将军,一个是跟在将军身后捡功劳的兵丁。也是李家老祖宗运气好,活到了最后。
“先来后到,元若退避实属应当,”她也没想到会在新安里堂口就遇着这位,也算是与贵主有缘,抬手相请:“我们也别在这入口处干站着了,井口廊下已经坐了许多姐妹。”
“九姑娘请,”李安好侧身让出半边路,陈元若温婉一笑,小步上前与其并肩而行。
为便于观赏,这处梅林的四方建有宽阔的长廊,宴席就摆在长廊上,一座一主。今年来客尤其多,四方长廊上摆满了坐席。她和奉安国公府九姑娘来的不早不晚,闺秀已到了八成。
因着家世悬殊,陈元若与李安好的坐席相距甚远,虽想与贵主挨着坐,但无奈这里是柔嘉公主府,容不得她由着性子来。只能趁着还未开席,紧着时间与贵主说说小话。
“前些日子我都病着,未能随母亲去给勇毅侯夫人贺寿。那天发生的事,后来我也听说了。”
李安好轻笑出声:“我家宏哥儿可高兴了,右手擦破了,几天都不用去前院开蒙。那小肥膘噌噌地往身上贴,见天乐呵呵的。”
“没吓着就好,”虽做了一年多的噩梦,但可预见的却很少,其中多是关于奉安国公府的。所以陈元若也不知那五福玉香球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晓得唐五并非若表面那般荒唐,因为带圣旨抄没奉安国公府的人就是他。
若不是命由不得自己,她倒是想替了钟家姑娘,嫁予唐五。至少在外行事方便,奉安国公府若真出什么事,她还能给奉安国公府老老小小……收尸。鼻间刺痛,心紧紧揪起,眼泪不受控的渗出,在眼眶里打滚。
李安好察觉到不对,立马伸手扶着她:“九姑娘这是怎么了?”
“无事,”陈元若强忍着眼泪,勉力扯起嘴角:“姐姐的遭遇,让我不自禁地想到了去年在贤亲王府受的无妄之灾。”
朱薇岚那贱人想学懿贵太妃的娇柔,将来用以讨好皇上,可惜悟不到精髓,尽学了肤浅计量,搭着眼泪诓骗怜爱,就跟她父亲后院那些矫揉造作的姨娘一般样。
去年两府姑娘溺水之事吗?李安好在后院也听说了,不过九姑娘说是无妄之灾,难道她是被承恩侯府家的姑娘带累的?
那就有趣了。为了争那皇后之位,这些年两府明里暗里可没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