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已经很多年没有爆过粗口了,没办法毕竟他拿的人设不允许他口无遮拦,况且,居移气养移体,以他的养气功夫也早就少有能够让他那么生气的事情了。
然而……沈砚盯着那道肃立于祭坛之上,面色癫狂,双目晕紫的人,直被气得磨牙。天知道他看懂这个祭坛的含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以血为祭,以罪恶的灵魂为引,献上娱神的戏剧,请神明的神国降临于世,望神明垂怜他彷徨的子民,使他们献上的每一滴血都能得到对等的回报。
而这个场祭祀所指向的神明自然不言而喻——那浓重得近乎将整座祭坛同化成狭间的投影的狭间的气息,就算沈砚是瞎子也认得出来啊!
说不生气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某位邪神可是信誓旦旦地在他面前保证什么信徒不过是藤原伊周的一厢情愿而已,而且他都已经信了,但是现如今的事实却是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一厢情愿那这些源自狭间的力量都是藤原伊周自己造的吗?一厢情愿的信徒还能引发神降?一厢情愿能够设计出这么精妙的献祭阵法?
见鬼的一厢情愿!
沈砚觉得那个邪神怕不是在把他当成傻子骗。
与八岐大蛇的合作是沈砚理智思考过的决定,虽然他不否认有对叶英的怀念的情感影响,但是他从理智上做出的判断也是可以信任。而对于自己的判断,沈砚一向是颇为自负的。事实上这也是理智的人的通病,他们理智至极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与能力的自信?
不过,如今这份自信显然变成了自负。
如果说之前源赖远揭穿他的幻想,他还能够保持镇定与冷漠,那么此时发现自己真的被人骗了过去,沈砚却是再无法保持镇定,他愤怒,怒火在他的胸膛中跳跃,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他连同整个世界烧尽。
但,沈砚无法分辨,他这究竟是被欺骗的愤怒,还是恼羞成怒,再或许……二者皆有?
但不管他的愤怒源于何处,沈砚气势已然飞速地提升到了极点,耀目的神光冲天而起,整座皇宫瞬间被华山之巅的寒意笼罩,细雪飘飞,原是一片天地清寂的壮阔之景,却硬生生将源赖光吓出了一身冷汗,僵立原处,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他可以感受得到——那每一片雪花之中蕴含的都是精纯到骇人的剑意。
那雪花飘落宛如幻境,连衣衫都未曾沾湿,但是源赖光却知道,若是他敢表露出丝毫的敌意与杀意,这看似无害的雪花必会瞬间化作夺命的刀锋,将他瞬间切作肉泥——他毫无胜算。
源赖光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楚地认识到人与妖、与神之间的差距,面对那些恶妖邪祟他尚且可用一腔正气与高超的剑术应对,但当他面对的是沈砚这种出身正统、实力高强、刀术精湛的敌人时,他甚至没有招架之力。因为,这就是神明的伟力啊!可是他作为武士又怎么能贪生怕死呢?
源赖光心中的挣扎,沈砚此时无暇顾忌,当然,那也并非源于愤怒,而是因为——主祭坛上原本还在苟延残喘地三方阵法近乎同时熄灭,被切断了四方辅阵的中央祭坛虽然也因此略微一滞,但是旋即繁复的阵纹宛如扭曲的群蛇,迅速扭转,不过三息便再次构成了一座自我融洽的阵法。此时,它已成为了一座单独的祭坛。
而因为不再需要协调四方祭坛的缘故,祭坛之上的祭祀进度瞬间拔高了一大截,眨眼之间便进入了正题。只见阵间紫雾升腾,不等众人看清其中的藤原伊周的动作,脚下的阵纹便已瞬间大涨,立时将整座皇宫笼罩在了其中。只听雾气之中,真真喃语传来:“降临吧,神的国。神的国,无生亦无死,无忧亦无怖……成我之愿,成我之望……”
原本因为这番异变而慌乱不已的贵族们听到这些呓语竟也同着了魔一样镇定下来,满面安详地笑着,跟着一同喃呢着:“消除此世灾厄,许我此世荣华,请庇佑您的子民吧,八岐大人!”
感受着那嚣张地蔓延开来,甚至丝毫不加掩饰地污染了所有人,更有甚者已然攀上了他的衣角的汹涌的恶念与狭间的虚无,沈砚真的是被气笑了:“完美的神之国?八岐大蛇,你可真是好胆量啊!真当吾是傻的?竟敢辜负吾的信任——受死吧!”
沈砚周身神力激荡,瞬间荡开了周身弥漫的紫雾与雾中的恶念,疾步而坚定地向着阵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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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岐大蛇……不,或许已经可以称他为叶英了。但是称呼并不重要,毕竟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所有事情无论哪一件都比那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的称呼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