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九年九月,进入暮秋。
李宅中李姝原先带回来了几个女使,如今她只留下了一个自幼跟随她的贴身女使,将其余人都遣散或安置到了别处,因为相隔的近,楚王妃便时常过来探望。
“害的你也不能随意出门,这几个月一直闷在家中。。。”
“阿姊又在说这种见外的话了。”萧幼清伸出手按在李姝的手背上。
李姝便浅笑了笑,抽出手轻轻握着萧幼清的覆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萧幼清微微睁着眼睛,手掌下有轻轻的踢动,觉得不可思议又很神奇,“幼清感觉到他在动。”
“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美好,他没有选择的权力,突然来到这个世上,不是谁的过错,而我,也没有权力阻止他降生。”
“阿姊这般温柔,他以后也一定会是个孝顺温厚的好孩子。”萧幼清又抬头问道:“等他生下来,阿姊想好了去哪儿吗?”
“若他能平安诞下,我便去寺中赎罪。”
萧幼清听着突然很是心疼,“幼清会替阿姊照顾好这个孩子,也许在将来,他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谢谢你,若真有那天,我希望你们能够替我永远守着这个秘密,我不想他背着仇恨。”
萧幼清点头,“除了阿姊与我,就只有孙太医与官人知晓了。”
李姝突然握紧萧幼清的手,“陛下多次外派六郎出去,是因为陛下不能接受二郎的死,你如果能劝劝六郎,陛下或许会改变主意,我知道只有你能劝动他了。”
萧幼清挑着眉头将手抽开,“官人的性子,阿姊比幼清要更清楚,阿姊也比幼清更了解她。”
李姝垂下眸子,“是啊,他心里的恨,又岂是那么容易消去的。”
“幼清知道,阿姊是怕官人步二王的后尘,但我想,阿姊应该和幼清一样,相信她。”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去年他离开前和我说了一番话,如今你又与我如此肯定他,琴瑟和鸣,倒真让我羡慕。”
“是,诞辰那日么?”
李姝点头,“他告诉我,他对你,只是面对面的第一眼就心生了喜欢,是心中从未有过的起伏。”
萧幼清呆滞的目光中有些许动容,“第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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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九年孟冬,朝堂上有官员朝奏。
“废太子自被废为庶人已有三月,不应在东宫继续居住,臣等请奏,将废太子移居西京。”
“臣等附议。”
官员们的奏议不但没有被采纳,还引得皇帝大怒,当堂驳回,事后还严惩了上疏的官员。
原先朝臣商议请立赵王为太子的事也不了了之。
“先生,你看老头那态度,古往今来哪有让废太子继续留在东宫的道理。”
“断以决疑,疑不可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韩汜从菜地里直起身,拍了拍手,“都说天家无情,陛下是孤家寡人,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到了要割舍的时候,还是会不舍的。”
看着地里几颗长势较好的白菜,叶子又圆又大,欣喜的笑道:“等到了冬至这几颗菘菜就能收割了。”
赵王只听到了他前面的几句话,“当断则断么?”
“若太子没了呢?”
韩汜的笑容渐收,“或许。”
韩汜又走到一旁将手洗净,“三王知道,陛下为什么每次外派的都是楚王吗?”
“他不喜欢楚王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韩汜摇头,“不对。”
“那是什么?”
韩汜用洗干净白皙的手指着自己的脸,“三王自幼在大内,应该是见过二王的。”
赵王回忆着从前,“二哥在时,陛下差点易储,甚至让我觉得,他们才是亲父子,直到。。。”赵王记起了燕王年轻时的模样,楞道:“难道是因为楚王与燕王相像吗,若是如若,以他对燕王的喜爱不应该迁移到楚王身上吗?”
“因为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