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的粗糙,随着事情的烦琐,越来越让冉强感受到了烦恼,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贪图享受的君王比勤于政事的君王多的多了。他开始考虑,是否现在设置内阁,虽然他原来的打算不是现在。
翰林院院士享三品俸禄,无论是正三品还是从三品,都是自古从没有过的特例,何况是以拔技工为院士。自从令旨一下,邺城就哗然了,除了工部外,其他众臣纷纷上书反对,尤以户部尚书韦謏言辞最激烈,甚至说出了:[以匠臣而为上位,虽商纣而不为]。很少怒的冉强看到这样的话,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摔了杯子,好在他平静下来后,历史帮他平息了怒火,干脆不批不回。
马训对床弩的改制很快,或许是他激动之下的感动,使得他连家都很少回,整日埋头于床弩的修改上,样品最终送到冉强面前后,冉强大为满意,没有迟疑,下令工部照样仿制,并特令此为密制,泄露床弩制法者,重罚不赦。
邺城北,有一座大的校场,平时就是用来操练人马。冬日的第一场雪昨天已经下了下来,虽然不大,但在寒冷的天气里,也给大地带来了一层薄薄的素色。等到冉强在张亮等人的护卫下,到达校场时,校场四周已经被森严的护卫起来了,每隔三步就有一名持矛步卒,校场外小队轻骑交错不停的来回巡逻,不知情的人难免会胡乱猜测校场怎么会戒备成这样。
射声校尉张艾迎接冉强进入校场后,令人揭去了场边一块块盖布,一辆辆乌油油的刷了黑漆的床弩现露了出来,工部经过五天的赶制出来的百辆床弩,威武的虎跃狮扑似的以每排二十辆的排列在场边。这就是火力啊,强大的火力,冉强心里默默的想着,两个大轮的车式,太象后来的火炮了,如果再加上宋朝有名的神臂弩,一起组成骑兵,那是什么样子的?
冉强压了压心中的激动,在校台坐了下来,吩咐:“准备开始吧。”
射声校尉张艾领命,转身下去布置。
五队身着黑衣的弩手,从两边匆匆而整齐的进入床弩阵中,五人一组,立在一辆床弩后,随着一杆红旗竖起,四人分两边,从床弩上抬起两个铜箍长臂转盘,套在床弩两边,低低喊着号子上弦,上弦的度很快,眨眼一根铁镞短矛自动落入了箭槽。百辆床弩从红旗竖起,到上弦,动作很快,看来是经过了很多天的训练。冉强心里不由得对马训赞叹了一声,现在别说给院士从三品俸禄,外加千匹丝帛专项费用,就是让他再加一倍,他也愿意,石赵聚敛的大批大批丝帛,他可没心思自己留着,他现在着急的是怎么找到够水平的大师入翰林院。
熙熙攘攘的声音打断了冉强的神游,抬头看去,一群胡人拖男带女的被军士持矛赶了进来,满脸的惊恐和不安,这群以女人和老人孩子居多的胡人,相互以胡语嚷嚷着,以消除心中的惊慌。尤其是在看到奇怪而冒着杀气的床弩,脸色更加的苍白了,草原的彪悍和凶残,离她们比较远,何况是经历了难忘杀戮的他们。可以看出,裹在他们身上的皮袄,已经破烂,但因为吃肉而遗留的体魄,却让他们对这破皮袄感到满意。
冉强奇怪的看着这些胡人,忽然明白了,这些胡人是试验品。急忙令人传了校尉张艾上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艾拱手:“回大将军,校验军械,向来以活物为样,往日多以死囚为主。如今这些胡人余孽没有多少用处,刚好今天床弩试射,末将就令人把这些胡人赶了过来。”,在他眼里,杀这些胡人,那还不是刚好符合大将军的想法?既避免了死囚人数不足,又把这些胡人屠戮殆尽,岂不是一举两得?
冉强心里苦笑,看来自己在属下心里,已经成为屠夫了。人命渺小到如此地步,连不是战场上也如此了。自己杀胡人,是有政治目的的,可这试验品算是什么,好玩?还是真的成了杀人为乐了?或许,有政治目的也好,好玩也好,杀人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告诉自己,这当然是有区别的。
张艾迟疑的看着冉强,虽然试射时刻已到,但他却不敢打扰冉强的沉思,只好侍立在旁边等候大将军下令。
“为何不使用牛羊?”,冉强忍住了怒意,上有所好,下必使然,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考虑的不够周详。
“回大将军,邺城耕牛不足千头,且大多已经被岳大人调配给了耕农,其他地方的耕牛数量都稀少,末将无能,无法征集到足够数量。”,张艾虽说话回的很自责,但心里却惊奇大将军怎么要用珍贵的耕牛替代胡人。
冉强无话可说,他这才现,自己对日常政务关心的还真太少,经过战乱,邺城周围有足够的耕牛那才是怪事。这些烦琐和复杂的事情,看来岳山替自己作了不少,难怪大臣们对岳山的攻击很少。
“改用铁甲皮甲草人吧,放了这些胡人,不要再为难他们,户部将来会领命安置他们的。”,冉强吩咐道,他已经想好如何安置这些胡人,甚至,这个想法他要扩充到将来。
虽然不解,但张艾还是领命,下去准备铁甲皮甲草人。用珍贵的铁甲皮甲替换胡人,着实让他感到郁闷,还要加上耗费制作草人的时间,哪有直接用胡人来得干脆和方便。
千多人的铁甲皮甲,邺城武库里还是拿的出来的,草人的扎制,除了耗费些人力和时间外,倒也不难。两个时辰后,一些准备妥当,千余披着铁甲皮甲的草人,按照真实阵列被列在了床弩阵前二百步外。张艾上台请令,见冉强点头,就冲下面挥了挥手。
[咚咚]两声战鼓响,竖起的红旗向前平指,随着[嘭嘭]的悬刀扳机声,嗡嗡,飕飕的破空声跟着矛雨蝗虫般扑向了草人阵,强大的力量带动床弩向前窜动,却被不知安了什么东西的轮子死死定住,颤动着待在原地。短矛轻松的穿过铁甲,透体钻出草人又破入了下一个草人,直到穿过了第二个草人,在惯力的带动下,第一个草人才被带起,草杆飞起然后散落下来。一枝弩箭竟然连着穿透了三到四个铁甲,弩手和周围观阵的张艾个个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强劲的弩箭,连掌旗官都忘记了下令重复上弦,每个人都被深深震撼了。
冉强倒不觉震撼,历史上,再过几十年后,东晋的床弩,曾经让鲜卑人望旗胆落,看到曾经使用床弩的军马的旗号,连面都不愿意对,骑兵的对头因床弩的诞生,问世了。但武器不是战争的唯一因素,冉强深深明白这一点,见射声营的兵卒这个样子,有些不满,于是喝令击鼓。
咚咚咚咚的鼓声敲醒了被惊呆的弩手,红旗再次竖起,弩手压着加心跳的心情上弦,随着红旗指的方向,嘭嘭嗡嗡飕飕的声音再次响起,飞蝗似的短矛跟着破空声,扑向草人……
这次没有延缓,红旗重复举起上弦射,直到弹匣里的短矛全部射完,床弩才停了下来,对面草人已经七零八落,所省无几。整个校场静的可怕,弩手们都愣愣的看着对面散落的草杆不动弹。床弩轮下的薄雪已经在摩擦下化成了水,渗入土内,在车轮的窜动下,形成了土沟。
静静的校场内,一个亲兵匆匆奔了进来,跪下低声禀告:“禀大将军,许昌卫将军张遇派人求见大将军,四位尚书大人已经在大将军府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