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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第1页)

天下午,在第一次去拜访那些麻风病友的几星期后,我无意中遇见一群意大利游客,他们打算在果亚的某些大型舞会上卖毒品给其他游客。靠着我的帮忙,他们买到四公斤的大麻胶和两千片曼德拉斯镇静片。我喜欢和意大利人做地下生意,他们专注在寻欢作乐上且有计划,做买卖时很上道。他们大部分也都很慷慨,深信钱付得多,服务就好。那件交易的佣金,足够我休息好几个星期,在贫民窟度过我的白天和大部分夜晚。那时是四月下旬,距雨季来临只有一个月多一点。贫民窟的居民忙着准备迎接雨水降临。忙碌中隐约显出急迫,因为大家都知道日益阴沉的天空会带来什么麻烦。但每条巷子里气氛欢乐,每个年轻脸庞的轻松笑意里带着兴奋,因为经过又热又干的几个月,大家渴望乌云来临。

卡西姆?阿里指派普拉巴克、强尼?雪茄各率一队人,帮忙寡妇、孤儿、失能者、弃妇修理小屋。一些小伙子主动帮忙普拉巴克,从贫民窟旁的建筑工地废料堆里,捡来竹竿和短木板。强尼?雪茄则选择几名街头流浪儿组成打劫小队,要他们搜刮这里的马口铁皮、帆布和塑料片,贫民窟周遭凡是可以用来遮风蔽雨的东西渐渐消失。这支小打劫队在一次受人称道的远征中,搜刮到一面大防水油布,从形状看来,显然本来是战车的伪装罩。这件军用品后来被割成九块,用来保护九间小屋。

我加入年轻男子组成的小组,小组任务是清除排水沟里阻碍水流的脏东西。几个月疏于清理,这些地方已积了许多瓶瓶罐罐,都是老鼠不会吃而又没被拾荒者发现的东西。这是很肮脏的工作,但我乐于为之。因为这个工作,我走遍贫民窟的每个角落,结识了我原本大概永远不可能认识的数百人。这个工作还有一个好处:卑贱而重要的工作,在贫民窟里备受敬重的程度,一如在外面更广大的世界里深受厌恶的程度。为防备大雨降临而卖力工作的所有小队,全都受到爱的奖赏,只要从污秽的排水沟里抬起头,就会发现自己置身于满是笑脸的灿烂花园里。

身为贫民窟的头头,卡西姆?阿里投身这些防备工作的每个计划和决定。他的权威地位清楚而不受质疑,但那是隐约而不引人注目的领导之位。下雨前几星期里所发生的一件事,让我看到他见识的深广,了解他为何如此广受敬重。

某天下午,我们一群人聚集在卡西姆?阿里的小屋里,听到他的长子讲述他在科威特的冒险故事。二十四岁的伊克巴尔高大而强壮,有着率直的眼神和腼腆的微笑,在科威特当合同工工作了六个月,最近才回来。许多年轻男子想向他讨教,吸取经验。什么是最好的工作?谁是最好的雇主?谁是最差的雇主?如何在热络的波斯湾岸国家黑市和孟买黑市之间赚外快?伊克巴尔每天下午在他父亲的屋子里开课,为期一星期,前来听他传授宝贵知识的人多到房间挤不下,进而挤到前院。但在那一天,他的课被吼叫和尖叫声遽然打断。

我们冲出小屋,跑向发声处。跑了没多远,我们发现一群吵闹的小孩。我们吃力地挤进人群中央,发现两名年轻男子在扭打互殴。他们一人叫法鲁克,一人叫拉格胡兰,同属帮普拉巴克捡拾竹竿、木板的那一组。伊克巴尔和强尼?雪茄把两人架开,卡西姆?阿里走到两人之间。他一出现,现场喧哗的群众立即安静了下来。

项塔兰 第十一章(2)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语气超乎寻常的严肃,“你们为什么打架?”

“先知穆罕默德,愿阿拉赐他安息!”法鲁克大叫,“他侮辱了先知!”

“他侮辱了主罗摩*(*Rama,罗摩是印度教最高神毗湿奴的化身之一,和平之神。)!”拉格胡兰反驳。

群众各拥一方,尖叫、怒骂。卡西姆?阿里让他们吵了半分钟,然后举起手要他们安静。

“法鲁克,拉格胡兰,你们是朋友,而且是好朋友,”他说,“你们知道打架无法解决争执,你们知道朋友与朋友、邻居与邻居之间打架,是最不应该的。”

“但先知穆罕默德,愿他安息!拉格胡兰侮辱了先知,我非跟他打架不可。”法鲁克抱怨道。他仍然很生气,但卡西姆?阿里狠狠的瞪视使他退缩,他不敢再直视这位长辈的眼睛。

“那侮辱了主罗摩怎么办?”拉格胡兰抗议道,“那不也是让人……”

“没有借口!”卡西姆?阿里大吼一声,所有人都噤声。“这世上没有哪个理由强烈到让人非打架不可。我们都是穷人,外面多的是要我们所有人一起面对的敌人。我们生活在这里,或者说死在这里。你们这两个傻小子,伤了我们的人,伤了你们自己人,你们伤了我们所有人,我们各种信仰的人,你们让我丢脸丢到家。”

群众已增加到逾百人,卡西姆的话引得现场议论纷纷,随着交头接耳,议论声在人群里逐渐传开。卡西姆?阿里位在人群中心,最靠近他的人,把他的话转述给后面的人,如此再辗转传给最外围的人。法鲁克和拉格胡兰低着头,显得很可怜。卡西姆?阿里痛骂他们让他丢脸,比骂他们让自己丢脸更让他们难堪。

“你们两个都得为此受罚,”人群较安静时,卡西姆语气较缓和说道,“你们的父母和我今晚会决定怎么惩罚你们。在那之前,这一天剩下的时间,你们去清扫厕所附近的地区。”

人群里重新响起窃窃私语。宗教冲突可能会酿成大祸,大家很高兴卡西姆认真看待这件事。我身旁有许多人谈到法鲁克和拉格胡兰的好交情,我了解卡西姆?阿里说得没错,两个不同信仰的至交好友打架,已伤害了整个贫民窟。然后卡西姆?阿里卸下他围在脖子上的绿色长围巾,高举示众。

“接下来,法鲁克和拉格胡兰,你们要去茅厕区干活,但首先,我要用这个,我的围巾,把你们绑在一块。这会提醒你们彼此是朋友和兄弟,清扫茅厕则会让你们好好闻闻今天对彼此所做的事有多臭。”

接着他跪下,在脚踝处把这两个年轻人绑在一块,法鲁克的右脚踝贴着拉格胡兰的左脚踝。绑好后,他起身要他们往前走,伸出手臂指着茅厕方向。人群为他们让出一条路,两人往前跨步,但一开始跌跌撞撞,不久就认识到,如果想顺利前进,两人得相互扶持,步伐划一。最后,他们各自伸出手臂揽住对方,以三条腿吃力地走开。

人群看着他们走,开始啧啧称赞卡西姆?阿里的睿智。突然间,一分钟前仍是情势紧绷而惊恐的地方传出大笑声。人群转过来想跟他讲话,却发现他已往回走,返回屋子。我离他不远,看到他面带微笑。

我很幸运,在那几个月期间,常有幸分享那微笑。卡西姆一星期到我的小屋两次,有时三次,查看我看病的状况。自从哈米德医生开始接纳我的病人转诊,来让我看病的人愈来愈多。偶尔卡西姆也会带人来,可能是被老鼠咬伤的小孩,或是在贫民窟旁建筑工地里受伤的年轻男子。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他们是他特别亲自带来给我看,因为他们基于某种原因不愿单独前来,有些纯粹是害羞,有些痛恨外国人,不信任外国人,还有的人只想接受传统的乡村疗法,不愿尝试新药。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项塔兰 第十一章(3)

乡村疗法让我颇伤脑筋。基本上我认同乡村疗法,甚至只要可以,就采用这种疗法。某些阿育吠陀草药虽有同样疗效的西药可替代,但我偏爱前者。但有些疗法似乎依据令人费解的迷信,而非依据治疗传统,它们不仅违背任何医学观念,也违背常识。例如,将含有药草的有色止血带束在上臂,藉以治疗梅毒,就让我觉得会带来反效果;有时治疗关节炎和气喘时,用铁钳从火里取出鲜红的煤块,紧贴着患者的膝盖和手肘。卡西姆?阿里私下告诉我,他不赞同这些较极端的疗法,但他未予禁止。他的顺应之道乃是常来我这里走动。居民爱戴他,因此效法他,来找我的人便愈来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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