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在一片日光中醒来,冬天晴朗时的阳光发白,睁眼的时候,正有一线白光扫在闫泽的侧脸上,剩下的铺满了半壁墙面。
闫泽平躺在床上,睡姿比较常规,这也不是俩人第一次一张床上睡觉。闫泽平时看着挺张扬一人,没想到睡觉还挺老实,睡着了就不太动了,但就是喜欢着人,甭管睡得多么沉,总有一块皮是贴着的。就好比现在闫泽一只手背就贴在徐皓肚子上。
闫泽眼睑不安分地动了两下,看样子将醒未醒。徐皓支起一只胳膊撑着头看着闫泽,没多久闫泽睁开眼,视线聚焦几秒钟,半张白墙反光,徐皓脸上也有晨光的晖色。然后徐皓撑着头笑,像是等待了一段时间,脸上颇有些自得的样子,露出年少时期常笑露出来的两颗虎牙,“怎么样,我家的床是不是睡起来特别香呀?”
闫泽看着徐皓,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抱住徐皓的腰,脑子昏昏沉沉的,连笑都慢半拍,闷着声笑,“徐皓,你怎么这么好看?”
徐皓说,“2017第一天,你别这么肉麻好吧?”话音未落,闫泽另一只手压在徐皓的后脑勺把他贴着脸压了下来,两个人你压我我压你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人裹在被子里,身上都蒸出一层薄汗,徐皓在厮磨中喘了口气,说,“我告诉你,你别乱来。你别逼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闫泽一个翻身压到徐皓身上,那表情要是搁在一般电视剧里绝对是个典型的反派人物。闫泽喘息着贴着徐皓的脸低声说,“就你?我乱来怎样?”说着,把徐皓的两个胳膊往床上一压,闫泽抬起头,双臂饱满有力,裸露在外的肩颈线相当好看,又开始低着嗓门撇粤语,“你就死撑好啦,到时有你求我嘅时候。”
徐皓如此一听,也不知道从小腹还是从胸腔突然蹿上来一阵邪火,躁动且剧烈膨胀起来,就好像源于某种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和满足欲,令徐皓呼吸沉满,眼神顿固,面对眼前这具漂亮且极具爆发力的男人躯体,徐皓人生中第一次的想,他不仅想打败他,还想压垮他。
徐皓这么想就这么做了,他捞住闫泽上方的头,用力地吻住,亲吻之间没忍住用牙齿轻轻撕咬了几下嘴唇,然后压着闫泽的脖子直接摔在床上,力道不轻,闫泽因为憋气受激表情甚至扭曲了一瞬间,随后徐皓躯干满怀覆盖上去,手掌揉抓般顺着闫泽的胸肌和骨骼一路向下,动作有点粗暴,两个人的喘息立刻粗重的交缠起来。
徐皓感觉自己连同末梢神经都快燃烧起来,最后一点思维是在想,多少年了,原来他冲动起来还是这么不计后果。
然而冲动了几分钟又开始面临没有润滑也没有tt的问题,时间这么早周围药店未必会开门,两个人面面相觑几秒钟,闫泽猛地翻床下去,再一次开始摔裤子找手机,徐皓也被憋得不行,索性就让他找去了,结果闫泽摆弄手机没一会,徐皓家门就被敲响。
徐皓连忙从地上随便找了条裤子穿上,对闫泽感慨,“这效率我服了,这人别是就住我家楼底下吧?”
闫泽把手机放下来,消息才刚发出去两分钟不到,他也挺蒙。
门口敲门声一阵接一阵,徐皓单穿了一条睡裤光着膀子跑出去开门,门一开,跟王浩然对上了眼。
王浩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配了个眼镜戴在脸上,很学术派,看见门开了就要往里走。
徐皓一愣,手比脑子还快,一把把门摔上。
外面王浩然立刻锤门并吆喝起来,“嗳,什么情况?徐皓?你不是要约我谈项目吗你就给我关门外?开门开门!”
徐皓两步蹿回卧室,在闫泽诧异的视线中开始翻找衣服,语气急促,“我靠!王浩然来了!我都忘了我跟他约过要谈项目,快快快我衣服呢!”
闫泽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操,他什么时候来不行非得挑今天早晨?让他走行不行?!”说着那架势就得往外闯,徐皓赶紧把裤子扔闫泽脸上,“你干嘛去啊,你倒是穿裤子啊!”
闫泽憋一肚子火,徐皓这项目他是知道的。年底的时候徐皓联系过王浩然两次,为了咨询马修之前力保的环保项目,只是因为王浩然那个月一直在出野外,所以两个人没能见上面。后来王浩然在邮箱里看了徐皓发过来的项目资料,主动给徐皓回电话,表示自己对这项目内容和研究表示非常感兴趣,并电话里跟徐皓扯了一通学术观点,徐皓就邀请他回来的时候来家里做客,顺便细聊。
对于徐皓和闫泽而言,两个人的工作细则和社会资源对方绝不插手,这是自打在一起之后就默认过的。尤其是徐皓,这方面固执得很。所以闫泽就算再不爽,一时间竟然也不能拿王浩然怎么样。
两个人乱七八糟地凑了两套衣服,徐皓又从卧室跑出来,开门的同时顺便还把客厅电视机打开,伪造出一种好像在看电视的样子。门外已经没有敲门声了,徐皓再次打开门,王浩然面带微笑地看着徐皓,旁边还站着一个戴墨镜的黑衣男子,长得非常像九十年代港片里的黑社会大哥,手里提着一个神秘的黑袋子,也面带微笑地看着徐皓。
那黑袋子不用拆也知道是什么东西,徐皓一把捞过来一连七八个“谢谢谢谢辛苦辛苦”把黑衣大哥手里的袋子接过来,又把王浩然迎进门,徐皓说,“哎呀,你出野外回来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这不是……”一扭头,发现王浩然注视着前方,笑法不太像个人笑,眼镜片子还反光。
徐皓没说话,再一扭头,见闫泽身上套着一件白色卫衣一个黑色运动裤,衣服全是徐皓的。闫泽左脚一个蓝拖鞋,右脚一个黑拖鞋,慵懒得像在自己家,此时正翘着二郎腿长手长脚地搭在沙发上,后脑勺搁在沙发沿上睨着王浩然,笑得也不是个人样,“来这么早,别人不睡觉?”
王浩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徐皓微笑着说,“我劝你说这么多回,敢情儿你都当耳旁风了。他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你还跟他继续胡闹?徐皓你脑子里长瘤了?”
虽然私底下王浩然对闫泽颇有微词,但就闫泽这德行确实很难让人帮他说好话,王浩然有点意见也正常。这两个人不对付,所以徐皓一直尽力不让这俩人碰上面。但今天是个意外,而且徐皓没想到王浩然会当着闫泽的脸放这种狠话,一时间惊住。
这下好了,闫泽脸上那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没了,他抡起桌子上的烟灰缸一把扔在王浩然眼前的地板上,直接给木头地板干出来一个小坑,然后闫泽站起来左手指着王浩然往这走,“你他妈的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就滚!”
徐皓一看地上,这他妈的不就是他那天在拍卖会好几十万带回来的后现代艺术品吗?但这会也没工夫心疼钱了,徐皓张开双臂拦住要动手打人的闫泽,“嗳嗳你别冲动,他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咱这么多年老同学了不要闹这么僵嘛……”
王浩然临危不惧,冷笑一声,“我跟你说过了,他这种人就是会仗势欺人。我开玩笑?徐皓你他妈就是脑子让屁崩了才会觉得我在开玩笑,我告诉你,你跟他这么下去拖死的还是你,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到时候你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八百年没听王浩然说过重话骂过脏字,徐皓今天算是开耳了。再接着,闫泽这边徐皓彻底拦不住了,这大哥早晨没用完的力气这会全来了,闫泽右手扒开徐皓的肩膀,左手一把抓住王浩然的衣领子扯到自己跟前,隔着徐皓竭力阻拦在中间的身躯跟王浩然对吼,“我们要怎么样干你卵事啊?操你妈的,我们好得很,你才要去死,你再这么瞎几把扯你信不信我弄死你?!”说罢,闫泽两只手都占用着,后仰使劲一个头槌撞上王浩然的鼻梁。
……
徐皓从冰箱里拿了两个冰袋出来。
王浩然坐在客厅餐桌旁的椅子上,闫泽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衣服上分别沾了点血,是王浩然的鼻血。此时王浩然正用一大包纸巾捂着鼻子,鼻子上面还贴这一个退烧用的冰贴。
徐皓先走到沙发旁边掀开闫泽头发看了看,额头一点事没有,徐皓说,“头硬,佩服。”冰袋就没有给他。闫泽怀里圈着一个沙发上的抱枕,顶着一张臭脸,也不看徐皓,玩命给电视换台,那遥控器算是倒了霉了。
徐皓又走到餐桌旁边坐下,把冰袋给王浩然,王浩然拿过来一个抵到鼻子上,痛得他一阵抽气,低声骂道,“真是有病,这人有病吧?”徐皓说,“哎呀,都是老同学,给点面子嘛。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得试着面对和接受这种关系呀?”
王浩然立刻撇开冰袋给徐皓展示红肿的鼻梁骨,鼻音严重,开口语气非常愤怒,“我接受个屁,我又不是恐同?说到底你以后就算有丝分裂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我才会说这个,我不是对你俩没信心,我是对他没信心!你看我鼻子?他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俩这以后日子怎么过?”
徐皓给王浩然倒了一杯茶,说,“哎呀,其实我俩平时挺好的,他平时脾气也没有这么差的,额……”徐皓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感觉这话说得不是特别有信服力,于是换了个话题试图转换王浩然的心情,“嗳你配新眼睛啦?不愧是读博士的人哈,这一戴上眼镜果然就显得整个人特别有学术水平……”
王浩然手持冰袋抵在鼻梁上,透过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