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寿总管,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武王陛下的伤势。”景生镇定地吩咐。
双寿意外又感佩地躬身行礼,一边回答:“王上气怒急攻心,旧伤复发了,此时正卧床静养。”双寿说着就转身走向前去为他们带路。
“母后,我和阿鸾先去探视武王,其他情况容后再详谈。”景生说完就和明霄走人了廊道。
卫无暇点点头,回身一望就看到愁眉和苦脸正站在甲板上,卫无暇冲端午使个眼色便自行回到自己的舱房,只过了片刻端午就将他们俩带了进来。
“皇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你们有什么新消息?”卫无暇有点沉不住气了,当她刚才看到璟璃号时简直不敢置信,她和端午估算着至少要等十天璟儿才能来。
愁眉立刻走上前回话道:“回禀娘娘,您离开后的第二天陛下就从夏阳船场调了这艘新船前往临州,这船实在神奇,又稳又快,来时路上就遇到信鸽,它们识得爷的体香,爷看了您的急报后先至临州,临州九门提督陈行是青鸾殿下的奶兄(奶娘之子),爷当即派人与其秘密联系,才知陈行已于炮击之时带着宿卫撤出临州,连夜赶往台州了,此时他应该已接到了殿下的书信,我们也转行台州,中途爷又给东安,夏阳和大华同时派出信鸽,此时清平阁和唐门已经得了信儿,都按爷的吩咐行动起来了,至于兵部还需等娘娘还朝后以兵符调动指派。”
卫无暇凝神听着,一边心里盘算着未来的布置安排,“临州情况如何?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愁眉刚要回答,就听门上吱呀轻响,端午抱着一只鸽子走了进来,“娘娘,刚收到的急报。”端午将手中的信筒儿递给卫无暇,卫无暇取出信报一看,眉头渐渐皱紧,随即又慢慢舒展,唇角竟漾开一朵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择日不如撞日……”
愁眉苦脸和端午虽不甚明了太后话中之意,但也猜出点首尾端倪,心里都既紧张又激动地翻腾起来。
*******************
双寿领着景生和明霄来到武王的舱房外,轻轻叩击,“王上,大夏皇帝陛下和青鸾太子殿下来看您了。”说着,双寿就推开了舱门。
景生和明霄同时望向舱房之内,他们的视线与武王犀利的眸光交汇在半空,侍立在侧的双寿只觉呼吸紧张,他不敢抬眸,但却能清晰地感到身周的空气骤然变得波动激荡,慢慢的,气流变得平缓,武王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进来坐吧,双寿,给鸾哥儿再添两个锦垫。”
双寿轻吁口气,立刻赶着进入舱房摆放坐椅靠垫,明霄只低唤了一声‘父王’便扑通跪倒在地,景生心疼不已,拉也不是跪也不是,正不知所措,就听武王又淡然开口道:“鸾哥儿,如今你已是天下后君,不必再跪父王了,父王……知道你的孝心。”
——啊!听了此话,舱房中站着的跪着的均是一惊,连说出此话的武王自己也觉惊骇,不知是因为病痛缠身一时变得心软,还是看到门口那一双金玉璧人以至感动,允诺的话就一下子冲口而出了,此时武王虽觉惊讶却并不后悔,反而有种奇怪的解脱,他指指床榻前的两张椅子,“过来坐,商量正事要紧。”
景生扶起明霄将他安顿在椅上坐好,立即转身行礼道:“华璟见过武王陛下。”
明涧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龙袍少年,心里已掀起惊涛骇浪,此时才真的信服了无暇所告知的一身两命,神魂归一之说,眼前的英秀少年绝不是双寿画中的华璃,他的目光深湛,分明便是方泽坛上引来百鸟朝凤的杜华,经过了生死历练,他的周身更蕴蓄着一种璀璨的光华,令人不敢逼视。
“陛下不必客气,我们并非第一次会面。”武王话里有话地说道,“你给我开的药方我至今仍在服用呢。”
——呃!明霄和双寿都是大惊,双寿抹了把额上沁出的热汗,昏昏然地开门退了出去,门阖拢的一瞬,他听到了大夏皇帝温和的声音:“等我再给您诊脉后恐怕要调整药方了。”
舱门阖拢,武王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问道:“临州情况如何?台州可靠得住?”
景生不语,转眸望着明霄,明霄眼中利光微闪,咬着牙说道:“是明浩捣鬼,刚才收到的临州信报说:——明浩今晨已在武威殿升殿,自封为楚威王,他昭告天下谓前太子明霄指使禁军侍卫统领王居正炮轰谨政殿,弑君杀父,后被禁军副统领张恒发现,为保武王,张恒力斩王居正后遂反击东宫翔鸾殿,现已查明前王太子明霄因谋逆已被炮击而亡,武王陛下也因伤重不治而崩!”
舱房里一片死寂,虽然武王早已猜出这个结果,此时亲耳聆听仍觉痛彻心肺,眼前一片模糊,摇晃着的都是禹州王帐中明浩单薄弱小的背影,他怎么竟忘了那个瘦削的孩子早已长成了伺机扑咬的野兽。
“朝上情况如何?”武王强压住急怒惊痛,嘶声问道。
“据报今日上朝之人寥寥无几,临州官宦世家云集的锦门坊家家紧闭府门,张恒带禁军进驻锦门坊禁止行人出入。但其所带禁军皆为面生之人,并非原来的禁卫。”明霄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我怀疑他们都是明浩在禹州驯养的人马。”
“你的奶兄陈行呢?”武王一下子就想做这个关键人物,禁军统领王居正乃是明霄外祖家的表兄,已于此次政变中不幸遇难。
明霄呼出口气,“陈行还真是够警醒,他已于炮击发生后立刻带队赶往台州了,他深知别管是父王要干掉我,还是我要弑君,都需和他沟通,他是临州的九门提督,宫变没有他简直成不了气候。”
武王和景生都被明霄一针见血又大胆无忌的话噎住了,过了一瞬景生才爱宠地看着明霄,话却是冲着武王说的:“武王陛下当真信任阿鸾,禁卫首领和九门提督用的都是太子的嫡系,看来这次明浩谋反是仓促为之,他还没有布好局,只拿下一个禁卫副统领。”
武王听了他的话既觉欣慰又有些懊丧,——这么敏锐颖慧的好孩子怎么偏偏是那个华宁之子呢,还是青鸾之主而非宾!
“前阵子鸾哥儿因眼疾客居夏阳时,明浩刚逃至禹州,根本来不及筹谋,如今他喘过气了,又得知鸾哥儿被罚鞭挞奄奄一息,以为有机可乘便铤而走险了,他认为只要同时将我和鸾哥儿弑杀,他作为明氏唯一的嫡嗣必然能够得到众臣的承认和拥戴,顺利登上王位。”武王说着已经汗流浃背了,如果不是他侥幸逃出而明霄也并不在宫中,明浩的打算还是大有可为的。
“还有就是明浩的背后之人也已等不及了!对他来说明浩只是一枚棋子,明浩若宫变成功,他坐收渔翁之利,即使不能一撮而就也能搅乱南楚的局面,方便他的另有图谋!”明霄接着武王缓缓言道,武王虽已有所预料,此时也不禁大惊失色,“你……你是说卫恒和大蜀残将将有所行动?”
景生点点头,“不是将有所行动,而是他们可能已经行动了,但愿许信能将他们挡在禹州,或至少在旧蜀拉锯消耗他们的实力,实在不行最后再撤出大蜀,千万不能让卫恒反扑南楚,应 及时守住夏江上的几个水师大营,”景生镇定地侃侃而谈,“陛下看可否调许君翔的一部分舰船增援大蜀沿江的水师,台州水师可由大华岛的舰队驻守,这样可防止东夷趁机作乱,我在汉关中的二十万兵将亦可配合阻截禹州卫恒之军,另外还可为楚军提供武器粮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