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自己劣根难改,即便被人毒死,得了这样一个大的教训,再世为人,也没想过要谨慎度日。如果前世她继续活下去,新皇要娶她,只怕她尾巴都要翘上天,定会更加肆意妄为。
她知道自己的本钱在哪。郑嘉和在她死前哭得伤心,她能做皇后还好,不做皇后,她定在他的将军府赖一辈子。
一山不容二虎,将军府有她,就不能再有主母。
令窈甚至想象得到她霸占将军府在府里横行霸道的模样,那样的情形,她光是想一想,都为自己脸红。
她鄙夷自己,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无耻的地痞流氓了。
郑嘉和见她神思游离,问:“卿卿在想什么?”
令窈脱口而出:“在想你不得不纵着我的样子。”
郑嘉和一愣,眸中溢出温柔笑意:“只有纵着你,没有不得不。”
令窈收起对前世死后的幻想,脑袋偏过去,贴在他心口处,低语:“你现在会,以后未必。”
“以后也会,我待卿卿,始终如一。”
郑嘉和的声音很轻,三句话,十二个字,听得她耳朵发痒,心头酥麻。
令窈莫名有些感伤:“以后我嫁人,哥哥娶妻,只怕哥哥不会再记得今日之言。”
郑嘉和语气异常坚决:“会。”他又问:“卿卿想嫁谁?”
令窈摇摇头。
嫁娶之事,是她再世为人之初最在意的一件事,如今却不在乎了。
她可怜兮兮问他:“若我嫁不出去,又或是不想嫁人,哥哥养我一辈子吗?”
郑嘉和柔声答:“卿卿想怎样都行。”
她心中高兴,想到他曾说过要带她看遍万里山河,前世不信,隔了一世才愿相信。
令窈一不小心将真心话告诉他:“我常听先生说,自己不认命,就只能让别人认命了,哥哥愿意为我认命吗?”
郑嘉和道:“愿意。”
明知他只是讨她欢心,世事无常,以后怎样,谁也说不好。可她就是乐意听。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听过好话,博得一时欢愉,也就够了。
令窈小心翼翼回抱他,郑嘉和的怀抱温暖舒适,别说旁的女子,就连郑令婉,她都不愿同她分享。
待她及笄,便要同他分男女大防,再也不能享受他今日的温柔。
郑嘉和揉揉她皱起的眉头,问:“怎么了?”
她拿大逆不道的话问他:“世人为何设下如此多的礼法?”
郑嘉和轻声笑:“不知道。”
“人赤条条来到世上,死了也是赤条条而去,难道那些礼法还能跟到地府去不成?既然生而为人,就该无拘无束,怎么快活怎么来,只要无害人之心,谁都没权利品头论足,不是吗?”
“是。”他勾起红薄的唇,望着她的眼神犹如望一轮清月:“卿卿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这样的话,是从孟先生那里学到的吗?”
“因为卿卿心中有许多事想做,这些事冒天下之大不韪,却件件让我快活。”她停顿半刻,答他后面一句:“确实是先生所教,不止这一句,他还教过许多句,句句令我心服口服,所以哥哥不能说他坏话。”
郑嘉和沉思,方道:“孟先生是天下难得的夫子,有他做你师父,哥哥很放心,怎会说他坏话?”
令窈说出深埋在心里的疑惑:“之前哥哥做我书童,日日到书轩斋陪我念书,虽然有心隐藏,但是我看得出来,哥哥对先生,既有敬佩之情,又有些许怨言。”
郑嘉和平静回应:“我与他往来甚少,相知甚少,谈何怨言?”
令窈调侃:“哥哥对先生文章的主张甚是熟稔,先生才说一句,哥哥便已知道余下全文,难不成是梦里与先生相会,所以才得这般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