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不请自来
相比身为监狱长的何梦露,卿言面对即将到来的探监日则要清闲的多。
既然已经了解到自己被转监不是什么蓄谋已久的杀招,她实在没什么别的可以做。文秀珊已经交由检方处置,这件事恐怕要很久之后才能有后续动向,监狱内的管理也是何梦露才有权操烦的事情。
而卿言,即使她正匀速的向死局迈进,在这封闭的环境之中,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劳作之中保持清醒和乐观。坦白说,她的新监狱生涯比之前的日子好过很多。看来跟监狱长有染确实有不少好处。
唯一一点生活的小调剂,就是她能感受到来自章鱼精的危险瞪视。趣味点在于,章鱼精神情里明显带着厌恶,却因为来自监狱长的不明深意的命令而不得不与她保持距离。看到章鱼精讨厌她却又没法找茬的样子确实挺好玩的。
狱内的传言是,卿警官帮助检方啃下了文秀珊这块硬骨头,于是监狱方不得不提高她在狱中的待遇即使她是杀害监狱长姐姐的凶手。这个传言提高了不少何梦露在犯人心中的形象,也让卿言显得愈发骇人、可怖、心机深沉起来。
有时卿言会突然盯向监控摄像头的方向,就好像她是一部元电影的主角,正在打破第四堵墙跟观众沟通。张狱警注意到这点后,就比以往还要密切地关注卿言的细微动向。她打心眼里认为卿言这样的人憋了一脑袋坏水。但卿言在与文秀珊会面过后,就没有与监狱长有过私下的会面了。
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张狱警去监控室专门查证过,每次卿言有什么特殊动向的时候,监控都被监狱长关上了。监狱长铁定不会与罪犯勾结,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她和监狱长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或是监狱长被她威胁了。
张狱警知道,以自己的级别和身份,不该知道的东西最好不要去深入调查。但她需要知道监狱长究竟有没有被那个无耻的杀人犯胁迫,毕竟对方曾经是个非常优秀的好警察。
没过多久,终于让张狱警等到了一点奇怪动向。她换班的时候听说,监狱长将囚犯32879号召到办公室挺长时间。张狱警没惊动其他同事,支开监控室的狱警偷偷调查,发现办公室的监控果然是关着的。
监控室有着对狱内监控的最高管理权限,却仅限于囚犯日常活动的区域,行政部门不包含在其中。监狱长的办公室内的监控无法远程操控打开。但她查看了走廊的监控。
何监狱长从开完会后回到办公室就再没出过门,而卿言被狱警押送到门口,进门后也没人再出来。已经足够久了,她们在做什么?
张狱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一趟。她先去办公区取了一份物资运输相关的报表,显得自己不那么像没事找事,紧接着加快步伐,走到何监狱长办公室门前。
她见四下无人,先是屏息凑近门板,试图听到两人的交谈内容。可出乎她意料的,办公室里很安静,没有人在说话。
她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恭恭敬敬地敲门:报告监狱长,狱警YJ0417号,来确认下周的物资运输,请监狱长直视。
里面并没有立刻传来回应,而是微妙的隔了一小会儿,这才传来监狱长的声音:进来吧。
张狱警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监狱长的位置上坐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卿言,那个死囚犯。
她反射性抽出电棍,还未上前,卿言就站了起来。她腿部贴着桌沿,笔直的站着,脸上带着点莫名的笑意,但语气还是平稳又轻松的:报告长官,囚犯32879号,正在奉监狱长的命令完成文秀珊事件的相关报告,请指示。
张狱警四下张望一圈,都没见到监狱长的身影:何监狱长人呢?
她去上厕所了。卿言说。
张狱警眯起眼睛。她大步向前,将手中的报表放在监狱长的办公桌上,可电棍却微微扬起,以示威胁:我看了走廊的监控,怎么没看到监狱长出来?
卿言瞟了一眼电棍,心想章鱼精太常把自己的王牌亮出来显摆,以至于电棍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有威慑力了。
可她表面上还是一副配合的语气:她刚去,也许跟你错开了吧。
倒也不是不能解释。张狱警心想,总不可能卿言这么短短的时间将何监狱长分尸又清理了现场。
她又问:你是罪犯,是不能碰这台电脑的。写报告为什么不去阅读室写?
卿言干脆将显示器转了过去:监狱长已经把网断了。让我用这台电脑的原因是,只有这台电脑有权限看文秀珊的审讯监控,她的证词也需要记录在报告里。
显示器上半屏是监控回放到一半的暂停画面,另半边是密密麻麻的wps页面,在无声的佐证卿言的话。
张狱警仔细的看了看显示器当前页面,又抬头盯着卿言的眼睛,无言的看了一会。
周遭安静到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可卿言依旧是一副轻松的神态。
不像是在撒谎。张狱警在心里判断到,可还是嚣张到让人讨厌。
她凑近卿言的脸,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你最好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
不然你就会让我生不如死。卿言在心里补充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可张狱警接下来的话,就算是卿言也没有料想到:如果你的所作所为威胁到了监狱长,或者以任何形式让监狱长陷入不利的境地,我就算不得不丢掉这身警服也不会放过你。
卿言和张狱警对视着,读到她眼底静静燃烧着的认真。
于是她也格外认真地回应道:如果你真的为监狱长着想,最好想办法保住你这身警服。我相信她更需要一个忠诚的下属,而不是一个忠诚的一般市民,或者忠诚的犯人。
张狱警没有预设会得到这般回答。她愣了一下,继而似乎想要表现出冷硬的派头来遮掩她内心的动摇:我不需要一个罪犯来教我做事。
可她还是将电棍收了回去,转身离开。在还未跨出房门之前,她突然转身,对卿言说道:我不会放松对你的看管,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罢,她没有像何监狱长在办公室里时那样轻轻的带上门,而是盛气凌人的一甩,听到门发出嘭地一声,这才满意地离开。
卿言在门彻底关上之后才改变姿势。
她重新坐下,慵懒的靠在舒服的办公椅背上,手心朝上,伸出两指向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