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鸥,不是你想的这样。他其实是个很孤独的人,成长经历让他不信任别人,也不信任婚姻和家庭。我没有力量能够改变他,所以只好就这样了。”
夏飞鸥戳着江素律的脑瓜子:“真不知道他给你下啥迷魂药了,这样还能帮着他说话?”
“也不是帮他说话,只是能理解他。”
“你们认识多久了?现在是啥状态?”夏飞鸥实在很担心江素律,怕他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江素律倒是并不避讳把他和程返的事情告诉夏飞鸥,或者说他正在渴望一个倾诉的出口。说起来不到一年的时间,然而细数起来却有那么多经历,程返为他挡过刀,替他出头,在危险的时刻救过他,他们一起去了下城,他第一次喝酒,第一次遭遇易感期……江素律滔滔不绝,没想到自己竟然把和程返之间的点滴记得那么清楚。
然而这些都是需要记住的,黑夜中唯一闪亮的星星。
夏飞鸥听得心里堵得慌,大概唯一称得上欣慰的就是两人已经结束了这段孽缘。他揽着江素律的肩膀:“别难过啊,再怎么样,你也有我的,任何时候你都可以依靠我。”
“谢谢你,我并没有很难过。”那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东西,只是突然走岔了路,遇到了一路鲜花,等回归正轨,那也是一场美好的遭遇。
“但我的确有件事想麻烦你。”
“嗯?”
“本来明天我和程博赡约好去试下个月婚礼的礼服,他早上联系我说他临时有事,可能赶不及,我明天也还有事,没时间等他,所以最坏的情况就是各试各的。我总觉得一个人去试婚礼礼服有些奇怪,想让你陪我,顺便帮我参考参考款式。”
“我没问题啊,但你俩这真的是结婚吗,连试礼服都抽不出时间?”
江素律不好意思笑了笑:“都太忙了。”
确实是忙,果真第二天江素律到时,程博赡不见人影。倒是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只是接待小姐带他们进去时,把夏飞鸥误认作是他的另一半有点尴尬。
一共准备了二十套礼服和相应的配饰,包括仪式中的穿戴,仪式后交谊舞的礼服,午宴和晚宴的礼服,一共要挑出五套正式使用和三套备用。程博赡大方地把这个选择权完全交给了江素律,由他决定,一会儿程博赡过来试穿尺寸看有没有修改的就好。
江素律很快从中挑出了八套,他原本只是想试穿下这八套是否合身就好,但夏飞鸥却坚持要他每套试穿。江素律像个洋娃娃站在房子中间,拿衣服的、捧着首饰盒的、还有替他穿戴化妆的,七七八八围了一圈人,把他掩埋在中间。
不知道为什么,每试穿一套,江素律总会想起自己之前在甲老板那里看到的那套婚礼礼服。之前他提出希望在衣服后摆缀上蕾丝裙摆和在衣袂点上珠宝时,设计师告诉他这样虽然好看,但未免显得太轻浮,和整个婚礼要表现的奢侈并不相称。
真正的奢侈都是在细节上让人无法一眼识别的,比如他这件礼服的一片羽毛胸针,虽然栩栩如生,但并非是真的羽毛,而是用金线一根根手工拼接制作。他们的婚礼会成为一场盛大的谈资,需要留下足够的细节供人挖掘,一枚胸针,一颗纽扣,都要让人挖掘它的来历,最后惊叹于它的价格。
江素律无力做过多争辩,只点头同意了设计师的说法。
夏飞鸥比江素律还兴奋,拉着他各种展示,十分尽责给出各种点评,最后根据五个不同场合,精心挑选了八套礼服。光是试穿这二十套礼服,就把江素律累得够呛。虽然他一套也不喜欢,好歹选好了,他们也打算离开。
坐上车,路线规划的是先把夏飞鸥送回家,江素律再去公司。
夏飞鸥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拉了拉:“宝贝儿,你高兴点啊。”
江素律顺从地笑了笑:“没有不高兴。”
“算了,非要让你跟别人新婚时一样高兴,也是强人所难。没有不高兴就好。”
江素律牵了一下他的手:“飞鸥,我自己选的路,我知道会面临些什么,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嗯。”夏飞鸥反握了他一下,“你要好好的。”
“我会的。”江素律握着他的手紧了点,“你也要好好的。”
其实比起夏飞鸥担心自己,江素律更担心他。江乾月去世已经快一年了,他父母也开始逐渐接受这个现实,慢慢学着习惯没有江乾月的家,提起他的频率也下降了一些。
而夏飞鸥是个什么都放在心里的人,表面看起来他日子过得十分正常,但他心里的伤到底愈合得怎么样了,江素律一概不知。只是每次提到江乾月,他都嘻嘻哈哈把话题岔开,但他的公寓,他的生活习惯,却一直保持着江乾月还在的样子。江素律嘴是他们三个里最笨的那个,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夏飞鸥,只能眼看着他的憔悴,兀自担忧。
这时他的语音通讯请求进来了,是程博赡打的。江素律接通,程博赡问他试完衣服没有。
“试好了,已经选了八套,你有空再去试就行了。”
“你现在已经走了吗?”
“刚刚离开。”
“这样啊,其实我马上就到了,你要不然等等我?也帮我看看?”
“好的,我现在就调整路线回去……”
江素律话未落音,突然听到对面一阵尖利的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程博赡惊恐地骂了两句脏话,江素律也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程博赡?程博……”
随着一声巨大的磕碰声,通讯突然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