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一句话,却是把我们所有人的最终命运宣布了出来,这个长相普通,身上总带着股发霉布头般让人不舒服的味道的男人。
他凭什么这么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正心里嘀咕着,王南已经把这话给说了出来。这种环境这种天气,谁听着这种话都不会沉得住气,而且还是被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话说出来的,仿佛置身于外冷眼看着我们的归宿。
“分析出来的结果。”而刘君培的回答依旧冷静得让人不舒服。
“分析?分析什么?就你告诉我们的这个故事?”
“我还没说完,不是么。”
“那就说下去。”王南还想开口,一旁靳雨泽淡淡插了句。那双好看的眼睛始终都望着刘君培,如果我没有留意错的话。
这是个跟刘君培一样“超脱”的人物。
所以他跟刘君培一样,不论怎样谦和有礼,总让我有种不切实际的不安感。我不晓得其他人是不是跟我有相同的感觉。
“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东西,总要用些不正当的手段去包装隐藏一下,如果不想上缴,而是想占为己有的话。”朝靳雨泽瞥了一眼,刘君培继续道,“总之那次盗墓,流露出去的名单里没包括十二翡翠小人,血鲛珠……还有这位小妹手上的不动明王大天印。以至都以为这些东西只是宫里流出来的传闻,如果不是后来约翰?金看到了那些……”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因为那时候我戴着锁麒麟的那只手似乎疼了一下。
很细微的疼。
这是刘君培第几次提到我手上的锁麒麟了?
口口声声说让他感兴趣的是那组翡翠小人,可是他的眼睛显然一点不想隐瞒他对我这根链子的兴趣。而且他还知道它另一个我之前完全不知道的名字——
不动明王大天印……
它真的曾经是惠陵的陪葬品么?
可是狐狸和铘都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慈禧的年代……
那个时候,狐狸在做什么?铘在做什么?我琢磨着,可是除了头变得更疼,什么都琢磨不出来……
“二叔三叔!”突兀程舫一声叫打断了我的思路。
回过神,眼前刚被推开的一扇木门背后赫然一片三重落的大院子直撞进了我的眼里。院里宅子很大很新,完全不同于其它地方的建筑,许多地方带着现代的气息,隐隐还泛着股新鲜的油漆味。
之前我从来没见到过,这发现不仅让我一时心跳快了几拍。
它是什么地方……
“二叔!三叔!!”眼见着程舫一路叫一路朝那片院子奔了进去,没人阻拦她,只是相互看着在她身后跟了进去,整个院子跟那扇放我们进来的门很不相称,或许是因为它太大,而门太小,那扇门原本是通向拍摄现场那个小花园的木头后门。
正要跟着他们朝正前方那扇被程舫推开了的大宅门走进去,突然一声尖叫从边门传了出来。继而那扇门砰的下被撞开,程舫跌跌撞撞从里头奔了出来:“帮我……快帮我阻止他!快来帮我!!”
一边尖叫她一边又朝里跑了进去。我们赶紧跟入,一脚踏进那间暗得有点发凉的小屋,随即全都呆在了原地。
屋子最北边角落里站着个人。
个子小小,还带着点佝偻,手里挥着把老式的猎枪手舞足蹈着,兴高采烈的样子。及至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他回头朝我们看了一眼,随即又继续兴高采烈地一边用那把枪的托朝地上那颗已经稀烂了的头砸了下去,一边冲我们咧开嘴嘿嘿地笑:“娘娘来了……娘娘来了……”
翡翠小人(50)
滚了一个多小时的闷雷之后,雨终于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很大的雨,倾泻着像小孩哭得一塌糊涂止都止不住的眼泪,把太阳都快冲得看不清楚了。可是万里无云的天,这雨都不晓得是从哪里过来的。
我跟林绢坐在门坎上,看着男人们在院子中间那棵老槐树下挖着坑。这宅子里到处可以看到这种树,很不好。槐树很阴,宅子又那么老,这种又老旧人又少的地方根本就不应该种那么多的槐树。
坑是给本新伯准备的。这个总是小心翼翼做着他的事,对谁都那么和善的老头,这会儿安安静静被一块油布包着在树底下躺着,如果不是衣服和身体的特征,谁都没法从他那张被砸得像涂了层泥浆似的脸上分辨出什么来。身后时不时地会传来周老爷子的疯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在这样的环境里听着心里堵得慌。被收掉了枪后绑在客堂的凳子上,他一直就这么笑着,比第一次见到他时疯得厉害得多,但再怎么样,谁都没想到他会用这方式杀了本新伯。
“哈哈!娘娘来了!娘娘来了!”一边笑他一边嘴里不停说着这些,半个多小时了,他的嘴就没停过,话音尖锐得让人心烦意乱。
有那么一瞬我好像看到一抹黑黑的影子在本新伯被抬进坑里的时候,在东北角那道走廊里闪了下。这发现让我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