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阴影不再是阴影,空中,数个鲜红的光点浮现。下个瞬间,长街上划过几道凄艳的光带——那艳红似乎比彩虹还要耀眼,带来的却是骤然的寂静。街心的一干城防兵倏地失声,静默中,血肉所滋养的花朵无比炫目地绽放开来。那情景仿佛十几条生命粲然一笑,旋即便被铁般冷硬的天幕和夜色所收摄。
一阵细碎之声。
寒风中,只剩下染血的长街。
——
今夜该当无眠。
索伊思凝视着窗外一点点爬升的银月,暗自祷告着,却又忍不住想到。
许多个满月的夜晚,他凝视着月亮直至天明。月,是圣殿的一切,也是他的信仰。作为孤儿的他从小对月亮有一种奇特的情感。像是儒慕又像是爱恋般的朦胧情愫时常令他整夜仰望夜空,尽管有时繁星远比银月更为璀璨。
但今夜更有一种异常的焦躁困扰着他。直觉而不是经验促使他保持清醒,也使他没办法同其他人说起这浅浅的不安。
月在缓慢而坚定地升着。这个圣殿的后起之秀雕像般伫立着,一时痴痴无语。
窗户右上角新织成的蛛网的主人还未有收获,但一只小小的白色飞蛾已经在劫难逃。索伊思的目光收回到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身上,却没有半分怜悯或是同情。
刹那间,森寒的战意缓缓从他体内渗出,尽管他的心绪比那陷入蛛网的飞虫更加紊乱。理智和优秀的习惯驱使之下,示警声打破了黑夜中虚假的安宁。
索伊思感觉得到同伴们并无损失,并且已经全都戒备起来;但他竟然全无坚定或是激昂的意志。战斗已经不可避免了,不安与惊惶却像是融进了他的血液,在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奔腾。
蓝色河湾之外,血红的眼眸陡然燃烧起来。
索伊思简单又实用的金色铠甲之下,一丝丝比战甲更加明亮耀眼的光华升腾流动着;伴随着长剑出鞘的清鸣,他整个人急地向着街道掠去。石砌的墙壁对他来说,却比纸糊的屏风还要脆弱。蒙蒙的金辉在夜色中无比刺目,似能驱除四周浓稠的黑暗。
然而夜仍然持续着。
鲜血的腥味充斥了他的鼻腔,暴怒和死亡的气息在游荡,但没有一丝哀嚎或呻吟。异样的静默令索伊思感到压抑而紧张,他看了一眼被掩映在黑暗中的红眼蜥蜴人,又紧握紧了一下剑柄。觉这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智慧生物,他反而觉得更加轻松。
也许史书上也会留下他索伊思的大名呢。
一边在心里转着滑稽的念头,索伊思化作流光,向蜥蜴人们掠去。那几只蜥蜴人一开始并未妄自行动,此刻却纷纷身形暴闪,四只结成一队迎向他的攻势;另外四只却借着同伴的掩护绕开了索伊思,扑向蓝色河湾。看着蜥蜴人的度,他心中一紧。固然它们不是他的对手,但勒莫一干人等却绝对会被这些玩意儿打个半死。
要快!
金色的长剑喷薄出浓浓金芒,索伊思急回转,刺向逃开的最后一只蜥蜴人。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剑轻易命中了目标。但剑下的蜥蜴人早有准备似的,硬生生用脑袋承受了这一剑。长剑直没而入,索伊思的惊人气势却也同剑刃一般,寸寸受阻,直至骤停。
蜥蜴人尚未死去,坚利的前爪死死扣住了剑柄。随即,索伊思感觉到后背几股大力传来。铠甲一阵光华氤氲,四只蜥蜴人如受重锤,纷纷飞退,旋即不顾从爪间飞洒的深蓝血液,再次从几个方向袭上。
索伊思知道已摆脱不了这些恐怖的生物,飞抽剑,和四只蜥蜴人战作一团。金色剑光四射间,几只蜥蜴人很快洒出更多鲜血,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它们与索伊思的对峙。
惨叫声从旅舍中传来,索伊思不动声色,手中的剑更快了几分。
然而这些蜥蜴人仿佛没有痛觉与恐惧,机械般的压榨着身躯中每一丝力量,度与技巧反而有提升的趋势。尽管知道此时应该保留体力,力求完成使命,但索伊思还是忍不住提升了力量。
一时间昏暗的街道也为之一亮,金焰流淌间,四只蜥蜴人僵硬地飞起,落在青石地板上,出沉闷的声响。
出这惊人威势的同时,他忽地叹气。
也许在银月被黑暗吞噬的时刻,结局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