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师氏的嘴角溢出,他手里的火把一松,人跟着倒了下去。
他是伽南三军统帅,深孚众望,这一死,他的士兵们轰然震怒,所有的刀指向姜知津,随从们护在姜知津身前。
这是姜知津第一次亲手杀人。
心中焦灼如沸,脑海却冷然如冰。
随从太少了。
数十名随从对上数百姓名士兵,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他清楚地知道他应该利用国主对王权的贪念以及对师氏的敌意来阻止师氏,这样便是王权之争,属于伽南内政。可是如果他强行插手,便会成为整个伽南的仇人。伽南虽然一直归顺大央,但每当大央动荡或虚弱之时,伽南就会像狼一样扑上来。
敌我情势优劣、计划怎样才最最有效、如何花最小的力气促成最大的胜利……他的脑海依然冷静如昔,如同掌控一枰了然于胸的棋局。
可心不是这样。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温摩在矿洞里面!
他绝不能让引线点燃,绝不能!
插手伽南内政也好,成为众矢之的也好,这一刻他看不见刀箭加身,他只看到师氏竟然要点燃那根引线。
鼠辈,尔敢!
——这是他心中所发出来的声音,震耳欲聋。
“杀了他!”不知是谁吼出来的第一声,紧跟着无数人一起大吼,“杀了他!”
伽南人自还是个孩子起便会握刀,每一个伽南男子都是以一抵十的战士,他们的凶悍曾经让太祖到此停下了南征的脚步,这就是伽南之所以是大央属国而非大央领土的原因。
“伽南王!”姜知津低声道,“师氏已死,你们阿度氏的王权稳若泰山,我回京之后会立即请命加封你的儿子,你们阿度氏会成为伽南永远的主人。”
国主的浑浊苍老的眼睛中散发出一阵异样的光彩。
姜知津知道,这是国主一生一世梦寐以求的事,他又一次掌控了人心。
国主带来的亲兵也有几百,足以对抗师氏的人马,一旦在这里消灭掉师氏最亲信的队伍,国主的王位将会更加稳固,阿度氏的辉煌也会更加长久。
这些话他都不需要再说出口,国主自己就知道怎么做。
现在,他要去把温摩找出来。
矿洞中已是遍布火雷石,他再也无法坐视温摩待在里面。
可不等他下令,忽然闻到一股气味。
那是粗纸燃烧发生的味道。
像是被人重重一棍敲在头上,姜知津的瞳仁瞬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扩大,他推开围在他身前的随从,冲到洞门口。
在那儿,师氏的亲随正搂着师氏的尸体放声痛哭,师氏一生的雄心尚未开始便已凋零,一双眼睛死也没有合上,手无力地垂在地上,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
火把落在那只手的不远处,浸透了松脂,火焰犹在燃烧,并未熄灭。
它的旁边有一道不起眼的亮光,像毒蛇口中殷红的信子,迅速从洞口蹿向矿洞内。
那根引线,竟然还是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