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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只在庄子上待了半日,便匆匆离去。
在太子以为他的储位稳如泰山时,京中风云再起。
季大将军被指证贪墨军饷、以次充好,季家二子强占良田,闹出人命……
这是四皇子放出的引子。
起初,季家也并不曾将这些事放在眼里,以为总有转圜余地。
可是,当我与祖母敲了登闻鼓,事态便再度严重。
我与祖母跪在宫门前,我手捧诉状,高呼着青阳关之战,季大将军拖延援军,致使我父兄枉死,求陛下惩治奸人。
我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着,直到百姓们尽数围在身后,他们的话语由震惊转为义愤填膺。
其后宫门大开,帝王的近身内侍宣我们入宫。
我跪在那富丽堂皇的殿宇中,面对满堂朝臣,我毫无惧色,尤其是那季大将军满眼威压与煞气,斥我肆意攀诬朝中大员乃是重罪。
他出言恐吓,我更是挺直了脊梁。
有些账,就算拖了许多年,也终是要清算的。
我朝着帝王一拜,「求陛下为我枉死的父兄做主。当年,我父兄于正面迎敌,两军酣战至青阳关,我父兄誓死守城。可季大将军身为援军,却迟迟不至,乃是故意为之。他用我父兄的兵力去耗尽敌方主力。我父兄坚守至最后一刻,敌军便是疲惫之师,季大将军以逸待劳,轻松得胜,其后独揽军功。我父兄表面上是死在了敌军的利刃之下,实则是死在了同袍的算计之中。世人称赞我父兄忠勇美名,却不知那是一场本可以避免的牺牲。」
「信口雌黄,纯属无稽之谈,当日风雪压境,本将所率援军被困在路上,并非刻意拖延……」他厉声辩驳道。
「我有人证,当日我父亲派出的求援副将尚在人世。」
我朗声出口,众人窃窃私语。
帝王抬手道:「宣。」
待那人上殿,季大将军已然变了脸色。
他跪下道:「参见陛下。当日靖安侯父子苦守青阳关,援军久候不至,命卑职率数人前往季大将军处求援,可季大将军却不愿出兵,命大军原地待命,并下令斩杀卑职,卑职奋力挣扎,跌下山崖,才侥幸拣回一条命。醒来后得知靖安侯父子丧命,季大将军得胜而归。卑职隐姓埋名苟活十来年,就为的是今朝能将真相揭露于人前,求陛下惩治奸人,还靖安侯府一个公道。」
帝王的脸色已然阴沉,看向季大将军的目光带着审视。
可这还不够,我清声道:「陛下,臣女还有物证呈上,乃是季大将军昔日亲笔手书,加盖私印,勒令彭城太守不得出兵援助青阳关。」
他按兵不动,更切断周围可能出现的援军,彭城距离青阳关甚近,亦有兵力驻守,当日若能支援,父兄也能有一线生机。
帝王在看过书信之后,满眼震怒,「季大将军,你还有何话说?」
满堂朝臣,瑟然跪下。
「来人,拿下!」
铁证如山,容不得季大将军再说辩驳之语,他已经被禁卫扣下。
从宫内出来的时候,我与祖母紧紧依靠,她坐在马车上不自觉已潸然泪下。
她拉着我的手,满眼欣慰道:「你做到了,为他们报仇了……」
追封的圣旨已然降下。
靖安侯府的祠堂前,我跪在蒲团上,也忍不住流下热泪,哽咽道:「父亲与哥哥在天有灵,应当看到了吧,我为你们报仇了。这十余年来,我心中犹悬重石,今朝石头落地,我心终得安。」
走出祠堂时,竟是久违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