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承认,“这正是我在这儿的原因。”
“这也正是为何我们都在这儿的原因。”薛说。
如果你们在自己里面生出那件东西,那件你们拥有的东西会拯救你。这是《多马福音》里耶稣的一句话,也是薛·布尔能解释为何需要捐赠心脏时对我说的话。真的那么简单吗?救赎不只是一种被动的接受,也可以是一种主动的作为吗,就像自己一直被引导的信仰那样?
也许对我而言,救赎是读《玫瑰经》、与教友分享交流和服侍上帝。也许对玛吉的父亲而言,救赎是与一群不会因为缺少一座实质的殿堂而停止祷告的顽强会众共处。也许对玛吉而言,那是专注于自己的缺点,并无视自己的力量。
也许对薛而言,那是把自己的心脏捐赠予——同时具有字面与象征的意义——几年前因为自己而失去亲人的母亲。
然而,薛曾经是凶手,判决像一条狗追逐自己的尾巴般追随着他。他认为一台电视机在半夜向他发射光线,这些光如今正在血管内流动。这听起来不像弥赛亚,只是妄想罢了。
薛看看我。“你该走了。”他说道,随后却被通往活动场的门打开的声音分散了注意力。史密特警察领着新犯人回到I层。
他是一个壮汉,头皮上有纳粹万字党徽的刺青,新的头发如苔藓般从剃过的平头里冒出来。
犯人的牢房门关上,手铐被解开。“苏利,你知道规则。”警察说。他就站在门槛边看苏利缓慢地拿起清洁液,开始清洗水槽。我听见纸巾在金属上的摩擦声。
“嘿,神父,你有看昨天晚上的比赛吗?”史密特警察说,接着转移他的视线,“苏利,你在做什么?你不用冲洗……”
突然,苏利手中的扫帚成了一根断裂的鱼叉,戳向警察的喉咙。史密特按住咯咯响的脖子,双眼向上翻,朝薛的囚房方向倒下。他就倒在我身旁,我赶紧用双手压紧他的伤口,尖叫呼救。
整个I层突然嘈杂起来。囚犯们大声喧闹,观望发生了什么事。怀泰克警察突然出现,并用力拉我的双腿,另一位警察抢了我的位置,开始做急救。另外四名警察跑过我身边,用催泪瓦斯喷向苏利。当一位距I层最近的医生抵达时——一位我曾在监狱里见过的心理医生——苏利正惨叫着被拖出去。史密特已经一动不动了。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在场。一时之间发生太多事情,一切都太过危险与混乱。心理医生试图摸史密特的脉搏,可他双手一移动,便立即沾满鲜血。他抬起警察的手腕,摇了摇头。“他走了。”心理医生喃喃地说。
整个楼层变得异常肃静,犯人们全都惊恐地瞪着眼前的尸体。史密特的脖子不再流血,他已完全僵硬。从我右手边可以看到控制亭内有人在争吵,来得太迟的医疗急救小组正试图得到入内许可。终于,他们身穿防弹衣入内,跪在史密特身旁,重复心理医生方才已做过的无效测试。
我听见后方传来哭泣声。
我转身,发现薛蹲在房间里。他泪眼模糊,手从牢房门下方伸出来,手指轻触史密特的手指。
“你在这儿,是准备进行最后的仪式吗?”一位医护人员问,大家这才发现我还在场。
“我,呃……”
“他在这儿干什么?”怀泰克警察呵斥。
“他妈的是谁?”另一位警察说,“我不是在这层工作的。”
“我可以走,”我说,“我马上……走。”我再看一眼薛,他蹲着哭泣,蜷缩得像一颗球。如果对他了解不够深的话,会以为他是在祈祷。
当两位急救人员准备把尸体移到担架上时,我为史密特祷告。“以创造你的全能天父之名,以赎回你的耶稣基督之名,以使你成圣的圣灵之名。愿你于平静中安息,回到你在天堂的寓所。阿门。”
我在胸口画十字,然后准备离开。
“数到三。”一位急救人员说。
另一位点点头,双手抓住被害警察的脚踝。“一、二……我的妈啊!”当死人在他的双掌之间挣扎时,他忍不住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