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荒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一颤。
即使紧急的疏散,那些位于偏僻远村的百姓,大多还是无法幸免于难,数万人将会流离失所,如此做法,实在是、有失德仁之道啊……
但若不这般,天朝的整个江南地区,则将毁于这滔天洪浪中,这人世间,终究是无法两全之法……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骨瓷的杯盏。
皇帝带了一丝哀容,却异常的果断:“从闽南地区征调来的粮食,已经送到了常州,只要保住了这姿水之上的产粮重地,恢复民生便指日可待。”
萧容荒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此道,才能解这四肆洪灾了……”
他话说到一半,却忍不住按着胸口,低低地清咳起来。
皇帝静了静,看着他咳了好一阵子,方才平缓了气息。
他转了话题:“回纥的那位亲王住在礼宾馆,倒是快活得很,前几日还给朕上了一道折子,说要进宫来探望北庭侯。”
萧容荒想了想,道:“臣听说拉欣公主,似乎对灏王府的五公子颇有好感?”
皇帝笑笑:“朕正要同你说说,这联姻之事,对我朝巩固与回纥的关系,有莫大的益处。”
萧容荒也淡淡一笑:“皇上圣明。”
“皇上——”萧容荒坐了一会,才沉吟着开口:“既然朝中已无要事,臣不日启程返回北庭。”
皇帝不以为然:“路途颠簸,缓一段日子再回去也不迟。”
萧容荒只不软不硬地坚持“无碍,臣还是在塞北住得习惯些。”
京师大道,长胜亭外,风雪初歇,高远天光,一片湛蓝。
一顶暖桥抬得四平八稳,从西直门外绕出,落在了宫门前宽阔的朱雀大街的一间宅子前。
轿子一落,那几个宫装打扮的轿夫行了礼,便利落地沿着原路退了回去。
早已有人候在了屋檐下,一个仆役打扮的中年男子掀开了暖帘。
清冷的咳嗽声传出,面容苍白的清俊男子长身而出。
“爷!”立在轿前的两位黑衣男子即刻点地行礼。
“咳咳,起、起来罢。”萧容荒穿着一件翻领的银白的貂裘大氅,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领口处都是暖绒,只是他面容仍然白得无一丝血色,冷得不断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