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俩人互相架着跳了段广场舞,相对着转了几圈,五百只鸭子一般,说了你胖了,我没胖,你一点没变,我哪还没变啊,我白头发都长了,我也是啊,你看我的鱼尾纹,我也有啊,你用什么眼霜啊,我还没用眼霜,你为什么不用眼霜,眼霜要从二十五岁开始用,你也没变啊,我脸蛋子有点下垂,没发现啊,没关系啊只要胸不下垂就行啊,你眼霜用的啥牌子啊……
一番毫无逻辑的聊天后,两个人终于坐进了老耿预订好的餐厅座位里。南凌不是小城市,处处透着古都的灵气和气魄,所以吃饭不愁,老耿在此生活多年,研究美食颇有些心得,早在微信上就讨论过这顿吃什么,下顿吃什么。
新疆人开的餐馆,网上一水儿的赞美,木制桌椅,木窗木门,楼梯也是木制,不知道楼上是何光景。
老耿一坐下就让许愿脱了外套,许愿穿了短风衣,里面是件条纹T恤,考虑到南陵气温比D市高,还特地减了衣服,可下了火车就发现,自己还是穿多了。
空气温度很大,像是有人刚从身边端走了一盆沸腾了几小时的水。许愿穿了双中筒靴,热了外套可以脱,可靴子暗示了这女的是打北边来的。
脱了外套,感觉皮肤上的薄汗散了些,眼看着老耿在跟头顶纱巾的服务员点菜。许愿心想,这帽子是租的吗?这么热也不舍得脱。
不一会先上来一盘牛肉丸炖白菜粉丝汤,瓷盆装着,量不小。两碗晶莹米饭上来,许愿胃口大开。两人话题暂停,开始垫肚子。
接下来又有羊肉泡馍、扒肉条几样菜,个个有色有味,两人吃得胃里熨贴,话题也延展到当年的同学现状。
两人近几年各自奔波在不同的城市,相隔十万八千里,早几年□□上还聊两句,后来许愿□□少上,微信又没加,近况根本不了解。但是彼此见证了对方的20左右岁,就跟看透了对方一辈子似的,话题绵延不绝。
许愿跟老耿不避讳,说有个男朋友刚分手,自己就是为了他才到D市的,现在一个人在D市,单身。
老耿啪的一拍桌子,把自己手上的筷子拍得七零八落:“好!单身好!”
许愿吓得米饭没嚼就咽了,瞧这意思,是让婚姻给迫害够呛。
“姐姐我离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去年初就离了。”
“跟谁啊?”话一出口,许愿才发现问题很没逻辑。
“都离了你还问跟谁!就那个……嗨,我结婚没办,在他老家请了几桌,然后我俩去了趟澳大利亚,就算结了。”
“我说么!我居然没随过礼!不过那人我见过,不就是上次在老家……”
“对对,咱们吃完饭来接我那个。那时候真是热恋啊!”老耿把热字咬得特重,然后压低声音说,“恨不得天天粘在我身上。”
许愿下一句应该问“为啥离”,可这问题有点残酷,但凡不是万不得已,谁天天离婚玩。这点深浅还是要有,许愿等着老耿自己招。
之前从其他同学那里,许愿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说老耿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太太团成员,整天招猫逗狗带孩子,不用上班。还有人说,她连着买了好几处房,连高中同学借她的钱都不用来还了。
之前的消息多少有点传奇色彩,许愿也没全当真,今天这消息,看来是真的。许愿重新打量老耿,她精神状态还好,并不是应激状态,而是事件发生后的平和期。许愿这拨同学里,现在没结婚的没剩几个,她也见惯了新婚人士的蜜里调油,几个同学面前打个电话,哪怕仅仅提到另一半,眼角眉梢都销魂蚀骨。今天这离婚的话题,还真是一枝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