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彼此间知晓秘密,保留默契,甚至连分手都是轰轰烈烈的,正如锋刃断折般干脆利落。
如果是腻了,乏味了,所以顺理成章地分手,那其实没什么,时间一长也就忘了。可他们俩分开得决绝又仓促,毫无缓冲的时间,反而让人无法释怀。
锋利的断口是不会消失的,放在无人问津处藏灰还好,要是拿出来碰一碰,免不得割得满手血。
所以他们俩最好的结局就是再也不见,彼此都当做世上没有这个人,否则一旦打破了某种假象,他们俩都很难再往前走。
这么些年,纪尧从来没有回忆过有关蒋衡的一点一滴。
在今天之前,他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想想,他可能是不敢。
蒋衡的眸光动了动,他似乎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差点连一贯的应对自如都没保持住。
他短暂地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才笑了笑,像是不打算直面这个答案。
“好像要下雨了。”蒋衡转移话题道:“你带伞了吗?”
纪尧心里微微一动,揣在兜里的手指无意识地缩动了一下。
空气中的水汽十分明显,枯黄的草叶上挂了薄薄的一层霜,天色渐渐黑下来,石子路旁亮起了小小的草坪灯。
对了,纪尧想,曾经他和蒋衡“更进一步”的时候,也是在一个阴沉沉的雨夜里。
那是从北海道回来后的几个月,也是同样的晚夏。
那天正好是周六,纪尧按习惯回家住,偏赶上纪父单位有应酬,回来得晚了,老两口闹起了不愉快,一直折腾到午夜一点多钟还没吵完架。
纪尧在一墙之隔的次卧听着父母从今天吵到二十年前,从喝酒应酬吵到柴米油盐,最后摔盆砸碗一片沉默,只余留下纪母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木着脸爬起来,连外套都没穿,拿着手机就走了。
现在想想,那天也跟今天差不多,空气里缀着沉甸甸的水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纪尧想回学校,但时间又太晚,于是他最后在手机联系人里看了一圈,给蒋衡打了个电话。
蒋衡来得很快,纪尧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就见对方从出租车上下来,远远地朝他跑过来。
那天蒋衡穿了一身休闲装,眼镜都没来得及摘,走到近前时,纪尧看见他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
“怎么这个点出来了?”蒋衡说:“冷吗?”
纪尧摇了摇头,说:“不冷。”
蒋衡从他的回避中看出了他对前一个问题的态度,于是贴心地不再追问,只是脱下外套给他,陪着他压了一会儿马路。